“姑娘你这八字……有人争夫啊!”
东阳城西。城墙根一株百年老柳树下,年过半百的算命先生捋着山羊胡,怜惜望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宋卿月。
他于东阳城算命大半生,看八字向来有话直讲,哪怕眼前小娘子闻言,大杏眸立时黯淡无光。
宋卿月脑子里混沌一片。
她嫁给破落的东阳望族晏家至今日,满打满算已五年整。
因家中婆母催得急,七日前,她去慈恩寺求送子观音赐她一孕,意外撞见夫君晏元良也在慈恩寺。
晏元良非是去求神祈愿,而是于慈恩寺私会别的女子。
鲜少人迹的寺庙后院,若非她去小解,只怕也撞不见那一幕。
她那位俊美清逸的夫君,同那女子双双杵在文冠树下,亲昵相偎,温声软语。
“待宋卿月将娘家田产卖了筹到钱,再得卿引荐,元良拜入二皇子麾下做了官,定娶卿为平妻……”
“晏郎,你我两家世交三代,一同败落。彼时你执意要娶宋卿月,我懂你家境遇窘迫,我家境遇亦不妙,便遂了你的心愿。可待你入京为官,我还要与人共夫吗?”
“元良愧你…只待卿为我引荐…入京为官后我便休了她!”
那女子宋卿月认得,名江秋灵,是晏元良少时的青梅竹马。
算命先生断八字时,宋卿月不安四望,怕被人识及。
识晏元良之人广,知她之人亦广。
婚前,晏元良才名远播,她美名广知,彼时二人才子佳人结姻,一时传为城中佳话。
晏元良入仕五年,初为教喻,五年四迁,一路高升,贵为东阳城主薄。
五年后,她却成了父死母丧,被婆母嫌弃、夫君背离的可怜人。
好在时近酉时末,城西人迹稀少,除却柳树下一个浑身脏秽的乞丐,再无他人。
她终究不死心,咬了咬唇问:“可能争过别的女子?”
算命先生一叹气:“你月柱比肩强旺,比肩便是与你争夫的女子……”
言下之意,宋卿月已全然明了,红了眼眶再问:“那……我可有子息?”
见她含泪欲坠,楚楚可怜,算命先生抚慰:“姑娘且莫急,你八字时干七杀一位,虽得子迟晚,但晚子英奇,是个贵子啊!”
她紧蹙的眉头稍稍放松,轻声:“有多晚?”
“约摸年三十中旬往后。”算命先生轻声。
三十中旬往后?还得煎熬十多年?宋卿月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总算彻底断了。
她十六嫁与晏元良,五年无所出被婆母明里暗里嘲讽。
婆母娘家为书香门第,幼读《女戒》、《女训》等,严遵三从四德。
晏元良父亲死后,婆母一个寡妇为人缝补浆洗,辛苦将晏元良养大,还未误了晏元良读书识文,对晏元良期望盈盈,更对嫁入晏家的她要求甚严。
宋卿月身为商户之女,从小锦衣玉食,又为家中独女,行止随意。
可嫁入晏家这五年,她竟被婆母管教是行卑动怯,丝毫不敢肆意张扬。
算命先生惋惜:“姑娘若是个男子,这八字还真教一个好!伤官驾杀,不为富商,定为良将!”
不为富商,定为良将?她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