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没有章法,步伐乱得要死,还差点把自己给绊倒了,谁教你这么玩砍刀的?”
4-3区域的整合运动据点中,一个闪耀着金光的十字架立在空地正中央,在地面上砸出了如蛛网一样的裂纹。德丽莎·瓦伦丁右手甩着金色的锁链,面带微笑看着面前握着砍刀瑟瑟发抖的整合运动士兵,缓缓的踏出脚步。
在刚刚她降落时还没站稳的时候,这个据点的整合运动士兵们就跟发了疯似的挥舞着砍刀朝他冲了过去,弩手们站在哨塔上和空地边缘对准了那个还有些头晕的小小身影扣动了扳机,那些混杂在士兵里的术士也运作起身体内的源石技艺,黑色的手套上出现了的像是手镯一样缠绕在一起的血色源石技艺具现化产物,对着瓦伦丁释放出了红色的雷电。
他们是整合运动的基层士兵,只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就穿上了印有双螺旋标志的衣服加入进了侵略切尔诺伯格的战争中,虽然个体能力根本比不上那些拿着盾牌和砍刀的军警,但胜于数量,很快就像白色的洪水一般冲破了那座城市最后的防线,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个死城。
他们并不畏惧那些强大的人,因为有着许许多多跟他们一样的人一起结伴冲锋。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在这个世界同样适用,而且还极为有效。曾经面对那些军警时这些整合运动士兵这么做了,如今在面对一个拥有着怪力的小姑娘时,他们也毫不犹豫的一起冲锋。
没人思考谁会第一个死,长久以来受到的压迫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所有人都在害怕自己会第一个死在冲锋的道路上的话,那压迫将会永远存在下去,因为没有人站起来去反抗压迫他们的人。
被逼到极限的人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恐怖的,昔日他们摧毁了那座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城市,如今他们就要联合起来再一次摧毁让他们感受到生命危险的存在。
那一个瞬间过的很长,长到足以让瓦伦丁看清楚面前这些人的眼睛,还有他们心中压抑不住的,像是活火山一样不断向外喷发着的恐惧和愤怒。这种眼神瓦伦丁见过很多次,在巴特摩尔,在切尔诺伯格,在龙门。那天午夜他被愤怒冲昏了脑袋握着usph对着失去一只眼睛的无常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让他停下了即将要扣动扳机的手。
瓦伦丁的瞳孔失去了焦距,思绪渐渐飘远。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手里沾染着不知道多少血,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条生命的人,甚至可以被称为恶鬼的家伙,在面对他的一瞬间会表现出一种在正义的一方身上经常会看到的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情感,这总是给瓦伦丁一种自己才是压迫者,自己才是邪恶的一方的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他们是遗忘了自己做过多少恶吗?他们是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受到报复吗?杀人偿命这种事他们就没想过吗?
“不要用你的思想去理解一群疯子。”
黑色的阴影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视界中,角徵羽使用了精神空间投影强行拉慢了外界的时间。
“实际上外界的时间流速并没有变慢,只是你的反应能力被我强行提升到了非常快而已。”
“我明白了,毕竟是灵魂嘛。”
瓦伦丁点点头。
“当任何事牵扯到灵魂的时候……”
“它就有了解释。”
角徵羽微微一笑。
“虽然这个解释极为模糊,但总比没有理由好。”
“所以,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感觉吗?”
瓦伦丁走到一个整合运动士兵旁边,拉下了他的兜帽,摘下了那张白色的面具。跟他想的一样,这个以一个奔跑的姿势停在半空中的整合运动士兵是一名女性,有着小而圆的耳朵,黑色的短发,白皙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瑕疵也是极()
为规整,虽然比不上瓦伦丁的颜值,但以地球人的眼光来看绝对是妥妥的美女。
只不过,这个美女在瓦伦丁的眼中看起来是极为的丑陋。不是因为外表,而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经历过什么的眼睛啊……看起来就像一颗石头一样,血丝爬满了她的眼球,像是蛛网,又像是石头上的裂痕,锋利,粗糙。在那棕色的瞳孔中,瓦伦丁看到了自己的脸,紧接着就是燎原的火焰。他的身影在大火中孤单的站立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肉体在火焰中滋滋的响着,一些地方被烧掉了,露出里面白色的骨骼,在瞬间就被炽热的火舌舔舐成了焦炭。
那是毫不掩饰的,喷薄而出的恶意。
瓦伦丁后退一步,慢慢地抬起手盖住脸庞。刚刚的场景有些恶心,他需要缓一缓。
“这是她对你最真实的想法,总结来说就是死的越快越好,越惨越好。”
看着站在一旁低下头捂住眼睛沉默的瓦伦丁,角徵羽走到那名士兵的身旁,从她的手中把砍刀掰了下来。
“如果你不反抗的话,这个最先冲到你面前的整合运动士兵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这把刀使劲的砍在你的身上,即便第一刀你已经断了气息没有了生命迹象她还是会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你被砍成两半的时候,那些射出的弩箭和源石技艺也会命中你的身体,甚至有的弩箭会命中这个最先攻击到你的他们的队友。”
“但是这对于他们和这名士兵来说并没什么。只要先杀死了你他们就能活下去了,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毁掉切尔诺伯格,毁掉那些曾经压迫过她,让她失去一切的人。”
瓦伦丁慢慢地将手往下,樱红色的眼睛瞪着角徵羽,面无表情。
“她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
“这些整合运动的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
“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跟老鼠一样挤在贫民窟里苟延残喘。”
角徵羽将砍刀随手扔到了地上,转动着手臂走到瓦伦丁的身旁。
“想象一下,如果一开始,我没有给你这具莱茵生命实验体的身体,而是让你穿越到了一个切城贫民窟感染者居民的身体上,你会怎么做?这个世界会怎么对你?”
“你是一个对‘回家"有着执念的年轻人,同时也是一个内心丧到爆炸的可怜人。在切城贫民窟你碰不见邢一凰、拉斐尔这两位让你重新感受到温度的姑娘,你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去忍受那些白眼和骂声,小心翼翼的在贫民窟里生活着,一块面包都会当成宝贝藏起来,因为你害怕那些跟你一样饥肠辘辘的人来抢走他。”
“这种环境下你很大概率会再一次选择自杀,用这个最消极的方式去逃避问题,就像你上一世所做的一样。但如果‘回家"的执念足够深,你就能坚持下来,只不过身体和内心都变了质。”
“不用怀疑,你一定会加入整合运动,或者以卧底的身份加入罗德岛去听阿米娅那充满理想主义风格的空话。在现实面前,再美好的理想也是不堪一击的。”
“拯救世界有很多种方式,比如消灭天灾消灭矿石病,比如毁灭人类重启文明。那个时候你应该会跟塔露拉一样理想着建立起一个只有感染者的国家,没有普通人对你们的压迫,也不会有人去抢你的面包。你可以毫不顾虑的走在街道上,去任何一家你想去的店里购买东西,因为大家都是感染者,所以没有歧视的存在。”
“一个属于感染者的乌托邦。”
“听起来也不是很糟。”
瓦伦丁轻笑一声。
“当然,甚至可以说非常好。”
“在地球上,有很多人在()
想象着穿越到泰拉世界要去做什么,想要帮助罗德岛去建立起一个美好的世界,或者加入整合去改变塔露拉的思想让她改邪归正,再或者彻底地变成混乱邪恶利用外挂代理的能力帮助塔露拉完成她的梦想。”
“他们都以为自己会成为主角,世界的中心。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当他们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贫民窟里低贱的不能再低贱的矿石病感染者,被现实一拳一拳的打在脸上消磨掉那实现美好世界梦想的热情,系统的能力需要源石去换但根本没有获得源石的渠道的时候会做什么?”
“大概也会变成一名这样的整合运动士兵吧,只不过灵魂跟其他人不一样而已。比普通人更渴望活下去,哪怕击穿底线,哪怕杀人……因为他们的人生已经足够糟糕,不会再坏了。”
“黑暗的环境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让所有的整合运动士兵变成了这副模样。”
瓦伦丁看着那副扭曲的脸庞,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你说的我都想离开罗德岛去帮助托洛茨基建设цл3了。”
“确实。”角徵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