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和郑注与李训,仿佛就是那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对眼儿了。
郑注和李训需要仇士良去分割王守澄的军权,而仇士良也需要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需要皇帝的支持。
光凭自己,仇士良不觉得能够抗衡王守澄。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一直被压制在王守澄的下面无法寸进。
现在二人找到了他,正如蛤蟆进水井,恰似野驴入荒滩,几乎是一拍即合,便走到了一起。
太和九年九月二十六日,右神策军中尉、行右卫上将军、知内侍省事王守澄被改任为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名义上是在表示对他的尊崇,可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失去兵权的王守澄再也不复往日的显赫,逐渐沦为孤家寡人。
而这并不是李昂削除王守澄的开始,削除削除,重点不止是削,还有一个除。
不除王守澄,又怎能高枕无忧呢。
在除掉王守澄之前,李昂又将韦元素、宋申锡等人贬谪,随后在驿站中将其赐死;在除掉韦元素等人后,又下令在驿站中棒杀陈弘志。
十月初九,李昂派遣宦官李好古前往王守澄的宅邸,赐给他一杯毒酒,勒令其自尽。
此时已经完全失势的王守澄对于皇帝的命令毫无反抗的办法,只能无奈地喝下毒酒,带着不甘与怨愤离开了人世。
听闻王守澄的死讯,朝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自此,当年参与谋害宪宗皇帝的人,已经全部被除掉。
这只是一个开始,在除掉王守澄一党后,李昂又迅速地将目标对准当初的盟友,仇士良。
郑注和李训商议,待郑注到凤翔上任后,挑选几百名壮士,每人携带一根白色棍棒,怀揣一把利斧,作为亲兵。
二人约定,太和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朝廷在河旁埋葬王守澄时,由郑注奏请唐文宗批准率兵护卫葬礼,于是便可带亲兵随从前往。同时奏请文宗,命神策军护军中尉以下所有有头有脸的宦官都到河旁为王守澄送葬。届时,郑注下令关闭墓门,命亲兵用利斧砍杀宦官,全部诛除。
计划已经约好,李训又和他的同党密谋说:“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么,诛除宦官的功劳就全部归于郑注,不如让郭行余和王璠赴邠宁、河东上任为名,多招募一些壮士,作为私兵,同时调动韩约统领的金吾兵和御史台、京兆府官吏和士卒,先于郑注一步,在京城诛除宦官,随后,再把郑注除掉。”
邠宁节度使郭行余、河东节度使王璠、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京兆少尹罗立言和御史中丞李孝本,都是李训所信用的官员,所以,任命他们担任要职,李训只和这几个人以及宰相舒元舆密谋,其他朝廷百官都一概不知。
然而正是李训这种贪功还有轻敌冒进的行为,酿成了失败的苦果。
十一月二十一日,李昂御临紫宸殿。百官列班站定后,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不按规定报告平安,他出班奏称:“左金吾衙门后院的石榴树上,昨晚发现有甘露降临,这是祥瑞的征兆,昨晚我已通过守卫宫门的宦官向皇上报告。”
说完,韩约行拜舞大礼,再次下拜称贺。
李昂当然有所准备,这正是之前他和李训等人商议好的暗号。
借着甘露祥瑞的名义,来除掉神策军的宦官们。
宰相李训等人也趁机率领群臣向李昂称贺,并和舒元舆等人乘机劝李昂亲自前往观看,以便承受上天赐与的祥瑞。
李昂当然无有不允,在他恩准之后,百官陆续退下,在含元殿中列班。
辰时刚过,李昂乘软轿出紫宸门,到含元殿升朝,先命宰相和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到左金吾后院察看甘露,过了很久,宰相和两省官员才迟迟而归。
“为何如此之晚?”李昂坐在上首,皱着眉头问道。
“臣方才和众人去检查过了,不像是真正的甘露,臣以为,不应当昭告天下,否则全国各地就会向陛下祝贺,届时朝廷将如何自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李昂面色惊愕地问道。
他的演技很好,甚至于仇士良等人也被他蒙骗了过去。
沉吟片刻后,李昂按照之前商议的步骤,命令仇士良和鱼弘志带着宦官们再去左金吾卫衙署后院去仔细查看。
仇士良等人不疑有他,便匆匆而去。
看着宦官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李训长出一口气,随后便是一阵兴奋。
目标已经被骗到左金吾卫衙署后院,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他立刻提着衣服,小跑着过去召集郭行余和王璠,告诉他们二人陛下正在含元殿中等着,快去速速接旨。
这时,二人招募的私兵几百人都手执兵器,立在丹凤门外等待命令。在听到李训的话后,王璠紧张得两腿发抖,不敢前去,只有郭行余一人拜倒在含元殿下接旨。结果,只有郭行余率领的河东兵来了,王璠率领的邠宁兵竟然……鸽了。
等到仇士良率领宦官到左金吾后院去察看甘露的时候,却发现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紧张得浑身流汗,脸色也十分难看。
仇士良当然看出了韩约的紧张,他不由得心下一紧,试探着问道:“将军脸色为何如此之红?”
韩约心下一紧,暗自嘀咕会不会藏兵的事儿被发现了?
想到那些个宦官们的手段,他就胆囊发苦,权衡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身子不适,被风吹的。”
这一心虚不要紧,脸上又黄了。
“那为何又黄了?”仇士良再次问道。
“防冷涂的蜡……”韩约支吾半天才说道。
仇士良心下正怀疑着,左思右想就觉得不对劲。他心下怀疑,左右一看,正好此时一阵风把院中的帐幕吹起来,露出一群手执兵器的士卒,又听到兵器的碰撞声音。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仇士良唬得魂飞天外。他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