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手持唐军战旗,一马当先亲自冲入吐蕃营中,这群被吐蕃人轻视的精悍老卒以一当十,当者皆披靡。趁着这次突袭,郭昕带队将吐蕃人的投石机全部摧毁,并斩百夫长以上十余人,士卒千余。
吐蕃人恼羞成怒,一面从后方调集军马增加围城兵力,另一面又重新修缮投石机。几日后,吐蕃人架着高大的云梯,向龟兹城头攻去。
然而郭昕早已有所准备,他命人在事先在城墙上凿了多处洞穴,等待云梯临近时,从一个洞穴中伸出一根木头,木头之上置有一根铁钩,钩住云梯使其不得退去;在这之后,又从另一个大洞之中伸出一根大木头,顶住云梯使其不得前进;最后从洞口中伸出一根绑着铁笼的木头,铁笼中是灼灼燃烧的火焰,在火焰的炙烤之下,云梯从中间被烧断,藏在云梯之中的吐蕃士卒尽数被烧死。
而云梯高处的士卒为了躲避火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跳下云梯,结果却是活活摔死在地上。
吐蕃军队想出很多种攻城方式,却一一被化解。为了骚扰吐蕃人,郭昕又命人在夜间擂鼓,做出聚集部队出城作战的态势。吐蕃人不敢大意,通宵达旦地处于高度戒备之中无法安歇。
吐蕃人数次就着高处向城中眺望,都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数日之后,吐蕃开始懈怠,放心大胆地在擂鼓的时候休息。这时,郭昕趁着吐蕃人松懈下来,率领麾下数百名精锐骑兵突然出城,直冲吐蕃主将营帐。吐蕃顿时大乱,惊慌失措之下互相践踏,死于自己人手中的比死于唐军之手的还要多。
在经历数次不讲武德的偷袭之后,吐蕃不敢靠近城池,只是远远地将龟兹城围住。
半月以后,吐蕃再度调拨五万兵马前来支援龟兹围城战。
连日的作战,再加上吐蕃人的围困,城中补给已是捉襟见肘。郭昕甚至下令,在叛军休憩的时候,令人在城中捉拿老鼠等小动物以作军粮食用。
然而老鼠也是有限的,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忍痛将战马杀掉吃肉。
龟兹城中因伤亡减员得不到及时补充,又缺乏粮食补给,士兵们饥病交加,战斗力受到严重削弱。原本的三千余人,现在也只剩下两千多。
郭昕站在城头,看着远处依旧是围而不攻的吐蕃人,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吐蕃人也是怕了,龟兹城完全就是一块硬骨头,进攻又得不偿失,往往战损比能达到惊人的一比十几甚至二十。所以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将他们团团围住。
终于,在第一场雪过后,吐蕃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下令发动总攻。
掐算着城中粮草也应该耗尽了,再加上已经下雪,吐蕃人也不能坚持太久,所以在权衡之下,吐蕃主帅决定对龟兹城发动最后的攻击。
能打的下来就打,打不下来明年再来呗,反正城里就这点人,他吐蕃耗得起。
一群白头发老兵,能翻得起什么浪?吐蕃主帅心中有些不屑,就算是熬,吐蕃也能把这群老兵熬死。
城中的情况,郭昕自己也知道。这次攻势,怕是应该坚持不下来了。
等了一个多月,回鹘也没有派出援兵,看样子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了。
“头儿。”
杨德没有多说,而是借着城墙稍稍握紧手中战刀。
他的右臂已经在一次战斗中被吐蕃人砍下,现在只能舍弃陪伴他多年的长枪,用不太娴熟的左手去握刀了。
“咱来世……再做兄弟。”
郭昕一笑,伸手按在杨德的那只完好的肩膀上。
杨德重重点头,没有泪水,只有解脱一样的笑容。
“妈的,杀了一个多月,够本了!”他恶狠狠地笑着,饿狼一样的目光燃起熊熊战意:“今儿个最好再让我杀两个,不然死也闭不上眼睛!”
“看来你真是饿坏了,队正。”王二憨凉凉地笑着,“都给你饿出幻觉来了?”
“滚蛋!”杨德有气无力地给了王二憨一脚。
他强撑着饿得昏的双眼,抬头看向吐蕃军阵的方向,蓦然间却大惊失色。
“头儿,二憨,你们看,那是什么?”他指着远方那黑蒙蒙的雾气问道。
“坏了,不会真给你饿出幻觉来了吧?”王二憨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向杨德手指的方向,发出“嗬嗬”地两声,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雾气逐渐散去,露出一片看不清边际的骑兵,那甲胄上太阳光一闪,耀出点点金鳞,如浪潮一般。
“真是饿了眼,这年头怎么有人来援呢?”杨德不由得自嘲道。
守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完全不对援军抱有期望了,回鹘人兴许也是有自己的事情,靠谁都白扯。
郭昕却惊愕地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远处大声说道:“那……你们看那旗上写的什么?”
“那旗上能写什么?回鹘?”杨德不禁嘿然一笑:“头儿,什么时候学的回鹘文字?”
说着,他抬头向那边仔细一看。
“唐?那是唐军?”杨德的嗓子尖了八度,他惊愕之余,不忘惊喜地大声向同袍们高喊:“弟兄们!唐军来了!唐军来了!”
“杨头,别安慰我们了。”下面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您就算编瞎话,也编个像点的,你就说是回鹘人大食人来了,都比唐军来了可信!”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真是唐军!不信自己来看!”杨德嗷地一声:“我要是骗你,我把脑袋给你!”
下面的人不信,迈着有气无力的步伐向城墙上走去,想看看杨德到底是怎么编瞎话的。然而就在他们上去的时候,远处的唐军骑兵也已经开始向吐蕃人发起冲锋。
两万重骑汇聚成的钢铁洪流,无情地向吐蕃人的方向席卷,如惊涛拍岸一般,吞噬着无助的吐蕃士卒。
走上城墙的安西士卒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瞬间扭转的战局,惊愕过后,便是狂喜。
朝廷回来了!阔别这么多年以后,朝廷终于回来了!
吐蕃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股子唐军,两万骑兵的声势可是如天崩地裂一般,甚至连大地都在铁蹄的践踏之下剧烈颤抖。
可吐蕃人哪里有那种如臂使指的组织度,急切之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原本如囊中之物的龟兹城也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还攻什么城啊,屁股都让人偷了!
那看不清边沿的无尽骑兵,唤醒了他们对唐军的原始恐惧。
有限组织起来的零星抵抗,都被无情的重甲骑兵一冲而散。大部分的吐蕃士卒在看到唐军骑兵的一瞬间便本能地选择逃跑。
他们不知道为何斥候根本没有来报这支骑兵部队的出现,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斜后方,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然而逃跑根本就没有用,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即便是战马的小步慢跑,也不是人类能够跑得过的。相当一部分的吐蕃士卒,都死于唐军轻骑的追杀之下,少部分能够抵抗的步兵,都被重骑冲得七零八落。
吐蕃的主帅鸡贼得很,在这支“唐军主力”出现的一瞬间,便骑着快马飞速开溜。失去主帅的吐蕃军队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能被动地去承受失败的命运。
其实就算有主帅,区别也不大,也只不过是组织一点点徒劳的反抗罢了。
安西都护府的老卒们跪在城头,热泪纵横,嚎啕大哭。
四十年了,别说是西域的百姓,就连他们,也足足有四十年没有见过唐军了。
百姓们在期盼王师,他们又何尝不在期待?
他们也想出去帮忙,但奈何实在是太饿了,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气去出城迎战,只能站在城头,看着唐军骑兵在吐蕃人群中肆意冲杀。
吐蕃军队士气溃散,兵败如山倒。几乎也就是几炷香的功夫,战局便已经彻底锁定。
任由其他人继续追杀着那群吐蕃兵,李世民骑着马,与李清一起来到了龟兹城下。
城门缓缓打开,武威郡王郭昕率众,强撑着从城墙上下来,在城门处迎接着期盼已久的王师。
李世民一马当先,来到城门之前。
郭昕与一众士卒愕然地看着身穿天策上将铠甲的李世民,他们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许诺会来接他们回长安的人。
“将士们……”
他的双目通红,深情地看着城门口站着的安西都护府老卒们。
“朕带你们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