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飏依旧笑眯眯的,不厌其烦地跟他解释:“我虽然表现出来既来之则安之,但心里还是时时刻刻盘算着要赶紧回来的,哪有欣赏风景的闲心。拜托,我可是()
新婚夜被掳走的,洞房夜都给破坏了!其次,颜沛再漂亮,却哪里比得过我家死鬼好看?”
甜言蜜语不要钱,想听多少就能说多少!
他瞪着她,半晌也没说话。
很快,水烧开了,他低下头去开始泡茶,唇角还是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呢?
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说给自己听!
希飏看着他,笑嘻嘻地道:“风景哪有你有好看啊,你把面具摘了呗。”
他没听她的。
她也不在意,转头去看月亮,下意识喃喃念起诗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身侧的男人将第一道茶倒在了茶宠上,开始冲第二泡。
闻言,转头过来朝她看去:“这诗做得不错。”
希飏噗呲笑了,道:“不是我做的。我要是怀揣唐诗三百首去战诗会,保证我大哥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没必要,那又不是我的实力。”
开玩笑,从古到今流传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华!
“难怪你不去诗会。”
茶杯送到了她面前。
希飏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忽然道:“我家中有位叔公,特别喜欢茶道。后来,他把茶和药做到了一起,开了一个药茶的字号。”
“叔公?”
一开始,他还在思忖是希家哪一位长辈,紧接着突然意识到:“你那边家里的?”
希飏点点头,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神情淡淡。
她把茶杯放下了,盯着那月亮,又念了一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个时候,她莫名有些神伤。
毕竟,那是回不去的世界,再也见不到的家人——即便,她还在那边,也不一定能见到几个人!
身边传来微微叹息:“你家中还有很多人么?”
“有。”希飏肯定地回答:“但是,即便我没死、没到玄周来,我能见他们的机会也极少。因为,我已经不是希家人了。”
年轻的时候没感觉,死了一次、来到异世,她才对这句话有了切肤之痛的感知。
她告诉他:“我是家中老小,占尽了家人宠爱。可我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一身反骨,不让***的事情我非要做。但,也因为天资聪颖,在医道上有着绝佳的天分,长辈们对我是又爱又恨。”
“长辈们都指望我传承中医学术、继承家族衣钵。可我不听他们的话,跑去学了西医。”
“我太爷当时已经九十高龄,一怒之下被我气得病倒,可当时我飞出了家门后,却死活不肯回去。”
“半年后,太爷离世,我爷爷亲自把我逮回去,在祠堂开了宗族会议。”
“他们问我是否回头,我那时候一身硬骨头,坚定说不。”
“最后,族老一致通过,把我逐出门墙,从此后我再也不能以希家人自居。”
“我在外面飘荡了十年,十年只见过我哥姐一两次,父母都不曾见过。”
“他们疼爱我,可我后来……也没脸去见他们了。”
说着说着,视线模糊起来。
一只手捏着帕子,轻轻在她眼尾沾了沾。
除了在床上哭,他不曾见她哭过。
倔强如希飏,任何时候总是张扬如风、明媚如阳,可她的心底,也会有雨天。
他摘下面具,凑过来,在她眼角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