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雪洞中静悄悄的,几套桌椅,一盏冰灯。字画古董,一应俱无。
就连几套衣服和发冠,也是被放在从墙内被凿出的几个冰台上。男人路过此处时,眉头极为恰当地皱了皱。
像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师弟竟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像是在为他感到不满与疼惜。
雪洞空而大,却总有尽头。尽头处的冰室里,横着一张冰床。
白衣男人停在病床前,细细打量。床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身体蜷缩着,发出细微呼吸声。
只有造型比较奇特——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件黑色洒金的外袍,用它裹着脑袋。
男人注视他,半晌,坐在了冰床的另一侧。
“既然明昧师弟已经睡着了,就不打扰他了。”他自言自语道,“且让我自己为师弟把个脉吧。”
“是师兄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外袍里冒出半张含羞带粉般的脸来,“师兄进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瞧我干的这事儿,回来光顾着教弟子们学习,多为清极宗做贡献。连自己的身体都没顾上,这一反应过来,就病倒在床上了……咳……咳。”
面无表情,但说完还假模假样地把靠近齐免成的那只手放在唇下,咳了两声。
你发个情而已你咳什么啊,又不是受风寒。
系统在宁明昧的脑袋里,觉得灵魂都在震颤。
这话真叫人萎,它已经一点x欲都没有了。
“你我师兄弟,何必这么客气?”齐掌门眉头仍皱着,他焦急地看着宁明昧,“你现在好些了么?”
宁明昧:“这病也怪我操劳过度。让师兄忧心,我真是愧怍难当。我这场病,拖慢了清极宗的工作进度。可师兄不计前嫌,还亲自过来探望,我真是受宠若惊,此刻心中除了感恩,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好讲……”
温凉事物落在宁明昧额间,原来是齐免成的手。他触了触宁明昧的额头,另一只手又触了触自己的,道:“师弟的身上好热啊……师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他又说:“师弟身上也这么热么?”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系统却探知到,宁明昧的脑电波一抖。
那种信号变化像极了人探知到不可预知的隐藏危险时的,那一下的戒备。
齐免成的手仍停在宁明昧的额头上,宁明昧抬眸盯着他的手指,道:
“蜡炬成灰泪始干,不辞冰雪为卿热。我已做好准备做一柄蜡炬,做清极宗点灯的星星,做吐丝的春蚕,做育人的清泉。意思就是……”
齐免成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他脸色看起来是稍霁,却把手收回去了。
宁明昧:“师兄,我回来睡了一觉,已经感觉缓解许多了。”
只是没办法起身招待师兄。
“看见师弟还有精神,我就稍微放心了。”齐免成说。
宁明昧又把裹头的外袍扒拉了一半下来,一边忍着身体燥热,一边听齐免成说话。
齐免成真的有点奇怪。
和他靠得越近,他身上那种幽幽的气息就越发地往他的鼻子里灌。那种气息像是伸了手似的,抓着他的五脏六腑,哪处薄弱,就往哪里钻。
说起来,宁明昧本就是因齐免成修行的“特殊功法”才被带回来的炉鼎。
特殊功法,这特殊功法特殊在哪里?和齐免成身上的这股味道,有没有关系?
得找个弟子去研究齐免成做的功法……剩下闲着那四个人的任务不就有了?
想到最后四个闲着的弟子也有了自己的课题,每个弟子都没闲着,都在给他干活。宁明昧就觉得灵台又有一丝清明。
或许这就是学“书中自有黄金屋”吧。学□□会给人回报。
宁明昧又用布头堵着自己的鼻子,并听齐免成讲他的事。
在宁明昧走后,齐免成吩咐下诸位弟子关于烟云楼走失如何收尾一事,就去了栖真峰。
无论书内书外,学校的领导高层,果然都很忙。
齐免成对刚醒来的余袅和郑引商进行了亲切慰问。一众大小领导环绕,微笑点头。真正干活的栖真峰峰主,医疗长老张质真被挤在后面,也傻笑。
……校医院这活,应该是肥差啊。小病不治,大病不医,吃着空饷,玩着手机。这张质真怎么就混成个干苦力的了呢。
宁明昧脸颊绯红,镜片寒光一闪。
他好像发现了新的学术蓝海。
唉,真正只知道干活的边缘人是这样的。说起来,这个张质真还是清极宗十二峰主中第二个中年女峰主呢。
还有一个中年女教导主任梁见素,和年轻女峰主白若如、江盈。
余袅醒来,尽管口齿不清,仍表达了感谢。任务完成,众人一哄而散。
齐免成说:“原本是要回天台峰处理事务。想到师弟身体不大好,就先来了这里。”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齐免成说:“师弟,真的不用去栖真峰看看么?若是走不动的话,我扶你过去。”
那宁明昧可不能起来。半路上要是发/情了可这么办。
宁明昧于是窝在袍子里说:“师兄,这是我对我意志的锻炼。若是去了栖真峰,就没有这锻炼的功效了。”
“锻炼?”
齐免成皱眉,表示不认可。宁明昧说:“我这次去瑶川城,听说了一个传闻。”
“在遥远的海上,有个叫霓虹的岛屿。岛屿之上的修士野心勃勃。他们的小孩五六岁时,就光着身体在冰天雪地里锻炼。他们背着的书包,内置玄铁,可以挡灵气子弹。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的小修士,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啊!”宁明昧道,“从这场病起,我也要锻炼自己的忍者精神。师兄,别说什么苦不苦、累不累,我如今才开始锻炼,已经是迟到了三百年了。”
齐免成道:“这岛屿……为什么书包需要用来挡灵气弹?”
不知道。《读者》上面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