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今日的打扮也有些与众不同,穿着祭祀神灵时的五色神衣,手持黑蛇法杖,低头看着下方的族人,又或者说她的子民。
“大人,圣女让您上去。”一旁的使者低声在子黍耳边说道。
子黍听后一怔,不知道白玉是搞什么鬼,却也在众多巴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登上了鬼帝祠。
白玉朝他点了点头,稍稍让开一步,让子黍和她站在一起,而后对着台阶下方的数万巴人说道:“我们巴人一族世世效忠于魔主,伟大的神灵,我们的庇佑者鬼帝土伯,也是魔主麾下的大将。可是,数千年来,我们一直在幽都之中生活,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祭奠来祭祀两位神灵,却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鬼帝,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魔主!我在族中的时候,便常常听到有族人在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灵,我们祭祀的神灵是不是真的存在?其实,不要说是你们,便是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一切。如果神灵真的存在,祂为什么不回应我们的呼唤?难道是我们的祭祀还不够虔诚吗?难道是神灵早已忘了我族吗?”
说到此处,白玉忽然后退一步,让子黍站到了前方,激动地说道:“直到昨天,我们终于迎来了魔主的使者!魔主没有忘记我们,神灵们都没有忘记我们!祂们知道我族的心意,所以派下了这样一位使者来帮助我族!”
子黍愕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身看看,下方的巴人一阵骚动,忽然间有人大喊起来,“魔主万岁!”
“魔主万岁!”
“魔主万岁!”
……
一阵阵喊声,如潮水一般袭来,越来越强烈,有如千军万马在厮杀,子黍面对这般气势也不禁变了脸色,搞不清楚白玉到底想做什么?
“别说话,站着别动。”正在子黍惊愕之时,白玉的神念传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他看了看白玉,等到下方的欢呼声渐渐减弱后,白玉又走上前去,神色冷了下来,道:“可是,魔主使者对我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
她这一句话,用了神念之力,传出去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一个人耳中,顿时间,数万人变得鸦雀无声,都是怔怔地望着她和子黍。
白玉道:“当初鬼帝传给我族修炼之法时,曾明确强调过,“不炼魂,不夺魄”,如今还有几人记得当初的训诫?!”
满场鸦雀无声,子黍以神念问道:“鬼帝当初说过这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以神念回道:“鬼帝当初传给我族三大功法,分别是炼魂诀,百魂诀和万魂诀。三大功法分别有三门对应的秘术,名为炼魂术,控魂术和凝魂术。其中炼魂术能够炼制魂魄为己用,而控魂术则能夺取他人魂魄,甚至占据他人躯体。这两门秘术因为太过阴毒,鬼帝确实留下过训诫,族中也曾有过规定,不得将之用于他人,可近些年随着对外界的接触越来越多,族人也都开始修炼起炼魂术和控魂术,美其名曰抵御外敌,但也因此做了许多错事,只是大多在幽都外围,我神念覆盖不到,便也一直未曾追究。”
子黍道:“你是想用我来整顿族内?”
白玉道:“抱歉()
了,杜兄,事先并未通知于你。不过杜兄想来也不会怪罪吧?”
子黍道:“自然不会,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违禁之人?”
白玉道:“视情况而定吧。”
在巴人一族中,白玉的年纪其实不大,虽为圣女,却还受着几名长老的制裁,这些长老之中,保守派选择支持她,而激进派则占据了多数,因而才会导致族中变成如今的模样。
“圣女,这样做,不太好吧?”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站了出来,道:“我族固守幽都数千年,为的就是等待魔主重临世间,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若是还像以往那样故步自封,恪守条规,又如何去夺回一切?难道魔主和鬼帝会希望我们如缩头乌龟一般,只知道躲在幽都之中,连踏出外界一步也不敢吗?”
白玉道:“李长老,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我们的复兴之路,难道非得通过炼魂夺魄的手段吗?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李长老哼了一声,道:“圣女大人,您再三思,手段没有善恶之分,只要有用,就是好手段,否则,不要说走出陇山,单单是那些逃入陇山的邪修,就足以将我族杀戮殆尽。”
白玉脸色一变,还想反驳,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
子黍见此,对那李长老说道:“确实,手段并无善恶之分,可用这手段的人却有善恶之分。正如之前田长老的演示,炼魂夺魄之术,可杀人,亦可救人,只看用此术者心正不正了。如今李长老所说的,不是炼魂夺魄之术,而是损人利己之术,这样做,当真对吗?”
李长老脸色一变,有些难堪地看着子黍,道:“您是魔主的使者,什么时候又讲起正道了?既然为魔,不能快意恩仇,难道还要损己利人,去无私救助他人?”
子黍道:“损人利己,天下人之天性;损己利人,却是天下人之追求。是正是魔,只在手段之分,彼此的追求却是相同。若是魔主重临世间,一统江山,那么魔主便是世上最大的圣主,我等皆为圣使,为万民之敬仰,天下又何来有魔?”
“这……”李长老被子黍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位魔主的使者,竟然一心想当圣使,想成为万民敬仰之人。
子黍又道:“若是按李长老所说,修魔便是损人利己,今日损我,明日损他,那么天下又有谁信得过?魔主又岂能相信,如李长老等人,是真心效忠于祂?”
李长老慌忙道:“使者千万不要误会,我等一心忠于魔主,绝无二心!”
子黍道:“若魔主令李长老去重整河山,身先士卒,李长老作何打算?”
李长老瞪着眼,看着子黍,他若是真的答应下来,估计子黍真的会让他去身先士卒打头阵,如今还是紫微宫的天下,他虽然修为不俗,可这种时候冒头,那不是找死吗?可若是不答应,等到子黍说他不忠于魔主,那么麻烦又大了。
斟酌片刻,李长老道:“若真的是魔主亲自下令,老奴愿为魔主身先士卒。”
他着重在“亲自”二字上,相信这样子黍就无权指挥他去做什么事了。
子黍却根本不去猜李长老的心思,径直问道:“李长老看上去颇为勉强啊?看来为魔主效忠,也是一件损己利人之事,岂不是与李长老损人利己的理念背道而驰?李长老这么多年供奉魔主,所思所想却全非魔主所需,又岂谈得上绝无二心?”
“这……”李长老已是被子黍问得额头冒汗,此时心中也已明白,这位魔主使者,远非原先的圣女那般好说话。
“使者大人您总说什么损人利己,损己利人,老奴不知何意,老奴只想为魔主尽忠,又资质愚钝,实在不知使者大人所问的到底是什么,”
见子黍不好对付,李长老开()
始装起了糊涂。
子黍道:“既然李长老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做,那么现在族中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是真的为魔主尽忠,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说到最后,他已是透露出几分星君的威严,李长老虽然也有准星君的实力,但在真正的星君面前,却是如同凡人,不禁冷汗直流,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