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晏见了大喊一声,那女子回眸望来,正是乐萱。
另外三人见此,纷纷往林中逃去,一时间又没了影。
钱钺当即追了下去,另有一人飞速蹿出,竟然是天门。
“徐长老!你跑什么!”人影闪动之间,天门已是拦下了其中一人,朝着他怒吼道。
“站住!”钱钺亦是拦下了另外两人,挥手间那一杆星光长钺已是架在了两人肩头上。
子黍等人也是纷纷赶来,一位大星官,五位一等星官,两位二等星官,这样的阵容在五大道门之中也可谓精锐尽出,何况这三人都是二等星官,又如何逃得出去?
天门此时见了徐长老,倒是怒气勃发,指着徐长老厉声道:“你到底是谁?说!”
那徐长老面容枯槁,一双眼里精光闪动不已,听到天门这番话,眼神变幻,终于叹了口气,道:“还是草率了。本想等着圣主到来,再将道一门献上,到底迟了一步。”
天门见此上前两步,死死盯着徐长老的眼睛,“你真是妖魔?”
()
徐长老冷笑两声,道:“无所谓了,你们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用。只可惜不能亲眼见到圣主光复中天,嘿嘿……”
天门大怒,“我杀了你!”
眼见天门抬手便要一掌拍下,这一掌足以将徐长老打得脑浆四溅,钱钺当即喊道:“且慢!”
天门的掌风落到了徐长老的额前一寸,那徐长老本是闭目等死的,见此又睁开了眼睛,道:“想拷问我?可笑。”
天相走上前来,道:“拷问倒不需要,你看看这个怎样?”
说着指尖冒出了一缕紫霞,虽是光明正大,却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徐长老瞳孔一缩,忽然间身子抽搐起来。
众人不明其意,倒是子黍深入过圣国,对各大妖族有些了解,喊道:“不好,他要自杀!”
话音刚落,却见徐长老整个人炸了开来,威力不大,并没有伤到人,看去却极为血腥,原地只剩下一堆血块,以及一条扭曲膨胀,浑身碎裂的蛆虫,足有手臂大小,也不知是如何钻入徐长老体内的。
“噗!”
“哇!”
另外两个人忽然间也蹲在地上,吐出了两口黑血,趴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气息。
钱钺忙蹲下去查看,脸色铁青,“哼!两个人族,竟然与妖族为伍,当真是死不足惜!”
奕真道:“这样看来,这大妖还有不少耳目,我们虽是除掉了这一个,不知剩下的又有多少?”
钱钺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恐怕不止这么简单,不过追查女干细之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剩下的我们无能为力。”
天相走到两人身前,凝神看了一会,忽然神色微变,道:“这是灵宝派的人。”
“灵宝派?”奕真奇道:“灵宝派不是在皇州吗?怎么跑到神州来了?”
天相道:“这我不知,不过天下间的一等和二等星官不过寥寥数百人,这两人我也曾见过一面,记得是灵宝派的长老。”
天门道:“如此说来,这些妖族女干细已经渗透到了中天腹地?”
问这句话时,天门内心其实暗自松了口气,若是这些妖族女干细连皇州都渗透进去了,那么道一门内出了女干细,想来也算不上丢脸了。
天相皱眉道:“此事唯有尽快禀报大帝,等大帝来处理。这两人虽然服毒自尽,但容貌尚可辨认,先带回去再说。”
说到要带两具尸体回去,众人面面相觑,都显得有几分不情愿,谁也没有先动手,最后还是宇文晏说道:“先找两个麻袋装起来,找匹马驮回去吧。”
天相点了点头,“好。”
宇文晏见此苦笑一声,显然这些脏活是要他来做了。
片刻之后,他已是找来两个麻袋,拉着一匹马,将这两个死人装入其中,又放在马背上,赶着马回去了。众人都怕中途有失,也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跟在这匹马的身旁,一路回了道一门。
徐长老是道一掌门六甲星官的弟弟,当天门将此事告知六甲之后,六甲脸色阴沉,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尸体的事,只是走到峰顶云海之上眺望了一会,而后长叹了一声,让天门去找紫微宫尚书星官处理。
尚书星官在紫微宫诸长老中也算位高权重,听了此事后要来了那两具尸体,经过确认确实是灵宝派的两位长老,不过为免打草惊蛇,先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暗中派人去灵宝派内调查,至于后续如何,便不是子黍等人能操心的了。
了结此事后,子黍便和几位师兄师姐一并下了山。库楼无所事事,阑珊宫的人如今还在东海郡,便也一路跟着子黍。
不知为何,真正捉到了女干细后,众人却有些意兴阑珊,子黍还好一些,几()
位师兄师姐为此事困惑了四年之久,当中又有多少伤心嗟叹,有多少怨愤不甘?此刻纵然抓出了女干细,见其自尽而死,却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感觉,反倒感觉一片虚无,有种丧生了目标的茫然。
“三师兄,你说那女干细为什么要跑去找灵宝派的人?”下山路上,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还是奕真率先问道。
钱钺顿了顿脚步,道:“或许是慌不择路,或许是有意嫁祸。对于妖魔来说,临死前拉上两个人,又有什么稀奇的。”
奕真道:“但那女干细到底在图谋什么?如果只是窃取情报,如今东门关已破,他早该走了,却一直拖到我们找上门去,还和灵宝派的人有勾结,当真是居心叵测。”
钱钺点了点头,有些意兴阑珊,“图谋什么的,单凭猜能猜出多少?如今妖魔打入东门关,这道一门也不知守不守得住,再去看一次韩师妹吧。”
奕真想到韩师妹,也是为之默然,他很少回上清,与那位韩如玉韩师妹自然没什么交情,可世上有些人相识本就不需要交情,单只是那位师妹沉默练剑的样子便足以令人动容。在诸多同门之中,她是最纯粹的,专注于剑时沉默寡言,生人勿进,可不练剑时却带着几分柔弱,还带有几分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忧郁,一种承载着自己无法承载的命运时所表现的忧郁,可以说她既是剑道的天才,也时刻活在痛苦中。奕真在外闯荡多年,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不过想走入她的心中又谈何容易?若是让她放弃复仇,甘心做一个平凡女子,享受人间的十载岁月,或许能见她展眉一笑,可妖魔之患不除,心中的创伤便永不能弥补,何况一切都已发生,正如今日他们为她报仇杀了那妖族女干细,可她毕竟早已死去,又怎能起死回生?往事不堪回首,不正是因为其已经注定了不可更改,只能接受么……
重回碣石林,众人竟讶然地发现林中多了不少新的石碑,大多都是空的,只是个衣冠冢,用以缅怀那些先前死在关外的人。
林中吊唁者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人抱着石碑痛哭,整片林子都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情绪,显然这些吊唁者不单单是哀悼死去之人,更是感同身受,自觉时日无多,这才放声恸哭。
钱钺等人自然不至于也效仿这些人在林中大哭一场,但在这种气氛之下来到韩如玉的衣冠冢之前,却也是压抑无比,四周幽咽的哭声不绝如缕,阴冷绝望,大多是心死之人。
此时的子黍听着这般哭声,却是无动于衷,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哭过一次,如今见了这林中多出的大片石林,以及那阵阵哭声,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生死之事,反倒并不怎么看重。
出了林后,众人也没有继续留在道一门,而是往东兴郡流水阁去了。
如今神州大乱,东兴郡紧邻东海、靖东、东平三郡,在妖族的全面攻势之下,败退的人族军队大多都汇聚在此地,上清派和阑珊宫的人也有不少撤退到了此处。何况大帝要议和,也是打算在流水阁中与妖族议和,若是妖族出尔反尔,湘庭湖中好歹还有一处潇湘仙境,可以用来制衡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