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众人听姜小月如此讲述了过往之事,皆是相顾无言。杜家的天一老祖本名杜迎卿,成就星君之后便自称杜天一,确实曾追求过那阑珊宫主姜小雅,甚至为此与火德老祖决裂,族中许多人皆有耳闻,只是如今听姜小月亲口说出,方才确信真有此事。
杜九礼听后面有为难之色,姜小月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自然是没有死于密室之中,可火德老祖又为何要将她关入密室三百年?
“敢问星君,火德老祖当初又是如何……与星君结怨?”杜九礼斟酌着问道。听姜小月的叙述,那天一老祖与如今的阑珊宫主倒全然是一对狗男女。火德杜家之中因为天一老祖杜迎卿当年与火德老祖决裂,对其也并无多少好感,倒并不如何在乎其声名,可火德老祖却是火德杜家人人敬重之辈,论辈分更是杜迎卿的曾高祖,却似不是这般落井下石之辈。
姜小月怒道:“你们是不信本座?!当初我重伤垂死,所幸先君怜念,留下秘法,方才逃得一命,本拟在密室中静修,待伤势恢复之后再找那对狗男女复仇,不料火德老贼突然闯入,见我不死,自忖不能轻易杀我,便以相助疗伤之言相欺,借此破坏了开启密室的内部开关,将我封死在山内,整整齐齐三百年不见天日!”
杜家众人皆是变色,姜小月以星君身份说出这般话来,显然不是临时编造,莫非火德老祖当初真的做过这等落井下石,斩草除根之事?转念一想,天一老祖是火德老祖的后辈,做事不慎,火德老祖后来见了,将她封死在火君山内以绝后患也是有的。
正在杜家人人动摇之际,杜送宝却是大声嚷道:“绝无可能!我云天老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便是真要杀你,也绝不会行此阴谋诡计!”
姜小月听后气得脸色发白,怒极而笑,道:“好,好!哈哈哈,很好!既然你们杜家行事光明磊落,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合你们杜家全族之力,若能伤了我,此事就此罢休。不然,我便杀尽杜家之人!”
杜送宝自知杜家今日难逃此劫,也是毫无退缩之意,对姜小月怒目而视,道:“两位老祖虽已不再,可星君也别小瞧了杜家!青冥,开启家族大阵!”
杜青冥身子一颤,看向姜小月,见其神色坚决,看着他时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自知她若要屠尽杜家,第一个要杀的便是自己,不由得眼中闪过厉色,一步步往祖宗祠堂退去,从中重启杜家合三位星君之力布下的大阵。
姜小月只是冷眼看着杜青冥,星君言出必行,她让杜家众人去用尽一切手段与她为敌,这样一来更能解心中怨气,二来既然双方动手,便不算杀无辜之人,心中再无丝毫愧疚。
眼见真的要拼死一战,杜家众人一时间皆是心情沉重。杜子卿看了眼姜小月,心中一寒,低声对身旁一名杜家子弟说道:“你去城内通知一下王氏的人。”
那名弟子听后,暗想这是一个趁机溜走的机会,当即点了点头,悄悄从众人身后退去。
走出几步,回头看去,姜小月仍站在原地不动,心中窃喜,加快了脚步,匆匆跑开十几步,忽然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背心已是多出了一个血洞。
杜子卿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只见姜小月的指尖几颗星子飞舞,只需轻轻一弹,便能轻易杀死杜家众人。星君的手段高深,平素御空而行,弹指间便能灭敌,杜家之人想逃是绝无可能了,便是上百人一哄而散,区别也不过是死得早还是死得晚而已。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杜子卿见姜小月已然注意到了自己,便大笑道:“可笑啊可笑。”
“什么?”姜小月皱眉看着杜子卿。
杜子卿自知此刻是生死关头,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竟掏出了一把折扇,故作雍容,淡然说道:“前辈要杀尽我杜家之人,()
却不知我杜家子孙千千万万,散布天下,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便是杀了我们,又如何算得上报了大仇?三百年来,我们杜家外迁之人数不胜数,某些嫡系族人甚至迁入深山大荒之中,如今前辈要立誓杀尽杜家之人,便是将在场之人全都杀尽了,也不过是杀了杜家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的族人,又怎能算是得报大仇?”
杜云素听了,知其在说自己,不由得脸色一沉,却要看看这个侄子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不料姜小月听后竟是微微颔首,“不错,又该如何杀尽这些人?”
杜子卿眼里闪过一丝狡狯之色,“自古皆知,族灭之事务要斩草除根,不留祸患。前辈不若将我等囚于杜家,表面一切如常,等到召回流落在外的族人,最后一并杀之,岂不痛快?”
“子卿!你竟然!”杜家二长老杜青竹勃然变色,指着杜子卿,手指发颤,脸色涨红。
杜送宝说过自己这个儿子不分是非,确实是有的,可毕竟天良未泯,如此自灭全族之事,万万料不到会从杜子卿的口中说出,一时给他气昏了头。
其余众人也只道杜子卿是贪生怕死,为了多活几日,宁愿拖上所有人一并送死,不由得皆是破口大骂,若不是还有大敌当前,当真便要将杜子卿千刀万剐了。
杜子卿却是不顾四周族人的痛骂,大声喊道:“前辈若真要报仇,便不可再杀下去,只有杜家表面上保持如常,流落在外的族人方才肯归来,不然前辈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找出我杜家所有的族人来!”
杜家众人听后更是气愤,杜子云见此,首先大喊道:“他要害死所有人求活,大家先杀了这个内女干!”
杜家不少人纷纷应和,当即拿下了杜子卿,若不是看在族长杜云凌的份上,当场将之杀了也绝不为过。
杜青丹却是眉头一皱,杜子卿这般事敌说不上半分好处,姜小月又岂会因此饶他一命?虽然自古女干臣皆是如此,非要害得国家沦亡,自己也被人千刀万剐方才罢休,可杜子卿却绝非这等自取灭亡之人,然而这般做又有什么好处?
姜小月看着这一出闹剧,却是在一旁冷笑,等到杜子卿被杜家众人拿下,拳打脚踢了一番,就差一刀咔擦了事之时,方才拍了拍手,攒道:“不错,当真是好主意。”
杜子卿听后,眼里升起一缕希望,“前辈……”
众人听姜小月这般说,更是心寒,有人大叫道:“今天我便是不要性命,也要打死这个内女干!”
杜子卿见这些人下手越来越重,当真是往死里打他,不由得急了,大喊道:“前辈!我还有一言……”
姜小月却是冷冷一笑:“不必了。取了你们杜家的族谱,一个个杀过去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杜子卿一呆,霎时间面无人色,而杜家众人也顾不得再打他,想到族谱还在,皆是惊慌失色,不少人便向杜九礼喊道:“快,族老,快烧了族谱!”
杜青丹叹了口气,杜云凌的神色则是阴晴不定,而杜九礼则是被骇得退开两步,摇摇头,道:“族谱,族谱不在这里。”
姜小月淡淡道:“既然如此,我自去取便是。”
说罢,便要往杜家祠堂而去,先前为了让子黍认祖归宗,族谱就摆在祠堂香案上,姜小月虽是不知,却也知道族谱自然放在祠堂。
杜家众人一时间皆是心若死灰,自己死在她手中也就罢了,若是连累得迁居在外的族人一并身死,杜家可真是彻彻底底的族灭了,自然再不会有人为此复仇,而火德杜家亦是就此绝嗣,这对于家族中人来说,比自己被杀显然还要可怕千万倍。
正在杜家众人心灰意冷之时,却听到姜小月轻咦一声,又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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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转身看去,只见杜青冥正搀扶着一位老得不成样子的老头子走出祖宗祠堂,这老头子仿佛地下的干尸一般,全身凹陷,皮包骨头,看上去十分骇人,可杜青冥却对其万分尊敬,小心翼翼地扶着其走到姜小月的面前。
姜小月看着这个老头子,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
老头子吃力地抬头看向姜小月,一者容颜清丽而略带冰冷,看去不过二十余岁;一者却已是瘦骨嶙峋,看去命在旦夕,眼里的沧桑却是一样深沉。
“迎卿……是我堂叔。”老头子一开口,非但姜小月,便是杜家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当中绝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家族之中还有三百年前的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