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三日,姝儿悄悄扣响了杜云素的房门,杜云素开门见是姝儿,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直接进来不就好了吗?”
姝儿脸色一红,却是没有进院子,而是庄重地递上了一袭红衣,说道:“公子,这是我缝的衣服,希望,希望你能穿上。”
杜云素接过红衣,笑道:“难得你肯给我做衣裳,我可舍不得穿。”
虽是这般说,当他摊开这件红衣时却是一愣,其恰恰是新郎官的婚服。
姝儿()
低着头说道:“我知道公子的婚服早已做好了,肯定比这一件好看很多,只是我……我想看看公子穿婚服的样子。”
杜云素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言不发,走入屋中,姝儿跟在身后,替他精心打扮,对镜自照,确是一位风流个傥的新郎官。
姝儿看着,笑了起来,却又缓缓流下了一行泪,杜云素转过身去,伸手抹去了她的泪珠,拉着她走到院中,却拉住了一株结香花的树枝,其时花树上的结香早已凋零,可杜云素仍是拉着姝儿的小手,搭在一枝树枝上,继而自己攀折下了另一条树枝,绕着姝儿的那一枝,打了一个死结,而后抓住姝儿的小手,说道:“这一枝是你,那一枝是我,打一个死结,就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姝儿看着那树枝,含着泪笑道:“瞎说,你这样乱缠,要是把它们都缠死了怎么办?”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吉利,又暗暗后悔,抬头去看杜云素。
“那它们也是在一起的,”杜云素松开了姝儿的手,轻轻抱住了她,在她的额上吻了吻,“就站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
姝儿眨了眨眼睛,“你还要给我作画吗?”
杜云素笑道:“我要你做画里的人。”
说罢,却是走出了西堂院,直到杜青丹的书房前,径直走了进去,在杜青丹诧异的目光之下跪了下来,说道:“爹,孩儿明白了,孩儿终生只会娶姝儿一人为妻。”
杜青丹看看他身上的红色礼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云素看看自己身上的婚服,眼里尽是温柔,“这是姝儿给我做的,我既然穿了这身婚服,自然只娶姝儿一人。”
杜青丹冷哼一声,难得变了脸色,“我看你是疯了!”
杜云素神色一变,抬头看着杜青丹,见杜青丹脸色铁青,又低下了头,仍是跪在地上。
“你以为我要给你做这个恶人吗?!”杜青丹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啪一声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以为人家非你不嫁,杜家全靠你一个了吗?!你爱娶谁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杜云素低头不语,自小到大,杜青丹待他都是温文尔雅,从未如这般暴怒过,一时令他感到手足无措,可想娶姝儿为妻的信念却没有动摇过半分。
杜青丹见杜云素这副样子,知道再骂也是无用,又愤愤地走了两步,方才苦口婆心地劝道:“云素,再过几年,杜家的事就该轮到你来管了。你没有修行天赋,或许终生都要止步于星师,处理起家族的事务,也是勉勉强强,你再看看二爹那一系的人,你想想别人能服你吗?我让你娶木德齐家的女子,完全是为你好!我打听过了,那姑娘精明能干,聪慧过人,容貌品德都是上上之选,你爹我废了好大的劲才给你找来这一门亲事,就是要给你找个贤内助,一来能管得住你二爹那一系的人,二来也对你自己有好处。你要是现在反悔,不但得罪了木德齐家,少族长的位置也要不保,等我卸了任,你自己想想,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杜云素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爹,处理家族事务,孩儿,孩儿实在是不能胜任,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杜青丹叹了口气,“你既不愿,我也不能强求,只是你二弟更是个混小子,只知道花天酒地,等我卸了任,族长之位就该由你们二爹那一系担任了。继承火德星位后,青冥一直喊着要重启仙境,差不多三百年前我们杜家就因为仙境之事闹得家族分裂,天一那一系的人从此深入南方大山不与我们往来,要是让他们再去重启仙境,我看杜家非但兴旺不了,反而又要卷入一场纷争,到时候为此而死的,不知会有多少人,你想想,是你一人的婚事重要,还是杜家千百条人命重要?”
杜云素在此()
之前从未听过此事,不由得一愣,“重启仙境,用什么重启仙境?”
杜青丹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玉盘,丢给了杜云素,杜云素接在手里翻看,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听杜青丹说道:“这就是开启仙境的钥匙,也是族长的信物。三百年来杜家从未开启过仙境,便是因第一次开启仙境时闹得家族分裂,元气大伤,火德老祖也不久病逝,后来杜家历代族长便传下严令,非到生死存亡之时绝不能再开仙境。青冥他却想靠这一仙境壮大杜家,嘿嘿,未免想得太好了一些!三百年不开仙境,岂是没有原因的?无论如何,这一枚钥匙不能落到他们这一系的手上,不然杜家必当大乱。”
杜云素看了看手中的小玉盘,一时感到万分为难,看着杜青丹,声音哽咽地说道:“爹,难道只有让我去娶齐家的小姐这一个办法么?”
杜青丹听后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此事也大有风险。木德齐家虽是强援,可以打压青冥那一系,但毕竟是外戚,若是过强,说不定反受其害。要是届时这件事让齐家知道了,反而横插一脚,要开启仙境,那么倒是麻烦了。”
杜云素听后大喜,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家族内的机密,怎么能轻易泄露给外人?”
杜青丹冷笑一下,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二爹精明着呢,就是你那云凌堂兄,我看本事也比你高出很多,要是没人帮你一把,这族长之位你也坐不稳。如今想要阻止杜青冥,也唯有一个办法了。”
杜云素心中一跳,问道:“什么办法?”
“你带着这枚钥匙,去南方大山找天一杜家的人,要是他们愿意出山回归家族,那么你就回来担任族长,要是他们不愿,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带着这枚钥匙留在天一杜家。我们两家互不往来已经将近三百年,你二爹他们绝不会想到你在天一杜家,这把仙道钥匙作为家族信物三百年来不知惹过多少纷争,你带了它远走高飞,你二爹他们没法打开仙境,到时候让他们掌权便也没什么了。”杜青丹思量过后,想到了这个较为妥善的处理方法,看了看杜云素眼中的喜色,又说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一来你非但当不了家族族长,还要亡命天涯。到时候我说你偷了族长信物和那姝儿私奔,一来得罪了木德齐家,二来青冥他们也不服,我这个族长自然也做不下去了。不做族长倒也没什么,十几年来处理家族事务,一直战战兢兢,倒是难得有片刻清净,只怕你吃不了这个苦,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要去做亡命天涯的逃犯,恐怕逃了一半又回来,既丢人又害人。”
杜云素此刻心中只愿与姝儿相伴,便是亡命天涯也不在乎了,听到杜青丹这么说,当即站起身来说道:“爹,孩儿不孝,只愿和姝儿相伴,别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杜青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指着他身上的婚服,“既然如此,你把衣服换下来,和那丫头偷偷往南走罢,我这儿自然尽量给你们隐瞒。”
杜云素听后,一时间悲喜交集,起身脱了那一件红色婚服,递给了杜青丹,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终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