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只觉得他说了句废话,“不然呢?”
“额,先回道宫?”
“嗯。”
“那我如果要找你……”
“有缘再见吧。”
天璇进了兽车,两头斑斓猛虎掉头远去,飘然绝尘,满是道家风韵。
子黍苦笑一声,缓缓走向山门。
他身上还有上清的令牌,出示之下,自然轻易上了山。到了主峰之上,本想先去拜见少微星官,却得知少微还在主持灵州州府道宫的事宜,又打算去见老掌门天理星官,天理星官则在神药池静修。一时有些犹疑,想想打算回去见师父西斗星君,则主峰算是白跑一趟,便七拐八拐,不知何时走到了玉皇殿内,方才想起先前钺星官交给他的《上清修行秘诀》已是掌握纯熟,钺星官又是他的师兄,该去见一见的。
等到了()
藏经阁,他走上前去敲门,门打开时淡淡的书香袭来,还有些阴雨天的湿气,不是很浓,若有若无,却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给人一些阴郁之感。
钺星官站在门内,双眼如古潭般深邃,望着子黍一言不发。
“师兄,先前你给我修行功法,让我掌握纯熟后再来此地。”子黍怀疑对方是否忘了自己,只得主动说道。
“进来。”钱钺退开一步,子黍松了口气,赶忙走了进来。
钱钺和上门,又转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子黍,点头说道:“短短月余时间,你的进步倒是不小。”
子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气说道:“师兄过誉了。”
钱钺也没继续客套下去,走上藏经阁二层,片刻后取出两本道经,放在一楼书桌之上,说道:“这是《上清大洞真经》和《上清天心正法》。大洞真经是主修功法,至于天心正法则多是符箓手段,上清位列符箓三宗之一,弟子皆要掌握一二符箓手段,你拿回去好好修行。”
“多谢师兄。”子黍还要道谢,却见钱钺摆了摆手,又走入了藏经阁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个蒲团。
钱钺走到蒲团前,端坐下去,先是默默望了片刻阁楼的顶端纹饰,又说道:“你资质非凡,但性格犹疑,若是不加以一番历练,难成大事。”
子黍心里一惊,问道:“那师兄以为,该如何历练?”
钱钺摇了摇头,“历练不可强求,亦要机缘。”
子黍听了,一时默然,这似乎是批评他,却又说得十分在理。在近半年来的动荡变化中,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村少年变为星官继承人,眼前的世界瞬息万变,又怎么可能不感到迷茫困惑?但这也是他的性格问题,至今仍不清楚自己想求的是什么,想要追回过去已是不可能,想要改变未来……为了谁呢?自己吗?
“多谢师兄指点。”子黍朝着钱钺深深一拜,拿起了两本道经,看着钱钺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师兄常年守在藏经阁中,不曾出去过么?”
钱钺微微闭上眼,“坐守书阁终到死。”
子黍一怔,不太明白钱钺所言何意,是立誓还是解释?
“你回来,可见过师尊?”钱钺忽然问道。
“还未曾前去。”
“如今该去看看。”
“好,那师弟就先去了。”
“嗯。”
等到子黍退出藏经阁,还是有些摸不透这位师兄的作风,总觉得神秘莫测,却也因而生出不少敬畏之情,便听了他的话,又匆匆去清微峰见西斗星君。
路过后山弟子居所时,他不禁想到了卫霜,想要前去看看,动念一想,卫霜早已在道宫任职,不一定留在上清,还是先去见过师尊再说。
到了清微峰,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师尊,而是七师姐乐萱。
雪松之下,乐萱正伸出纤纤玉指,逗弄着一只松鼠,仍穿着那一身紫罗襦,眉心却多了一抹嫣红花钿,深山幽谷,白雪佳人,顾盼之间,恍若集天地灵秀于一身,难以尽言。
子黍见之,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却也不愿上前打搅了师姐,只是远远地望着,想到她对于风的天赋,觉得未尝不是没有理由。
那只松鼠忽然一跃,从她的掌心跳到肩头,又窜上了头顶,乐萱惊呼一声,不禁笑出声来,伸手想要将它抓下,那松鼠又跑到了背后,挂在了她的衣带之上。
乐萱见此,笑骂一声,刚好也见到了走上山来的子黍,不禁喜道:“九师弟,你回来了?”
子黍走上前去,含笑说道:“回来了。”
在这清微峰上,他虽是只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可师姐乐萱,却早已给他一种难言的亲近感,()
亲近中带着点尊敬,恍如亲人。
乐萱抓住了那挂在她衣带上的松鼠,对子黍说道:“这是六师兄养的小宠物,也不知为什么,老爱往我这儿跑。”
子黍看了一会那只松鼠,笑着说道:“它看师姐这么漂亮,性子又好,便粘着你不放了。”
乐萱听后,有些惊讶,看看子黍,说道:“一个多月不见,九师弟你好像变了许多,连这话都敢说了。要是以前,还向我低头行礼呢!”
子黍微微一怔,“那我现在补上?”
乐萱掩嘴一笑,将那只松鼠丢到了子黍身上,“算啦,师尊就在山上,你去见他就是。”
子黍慌乱地接住松鼠,二者大眼看着小眼,都有些发愣,直到那松鼠用尾巴甩了他一脸,又跃到了乐萱的肩头。
子黍无奈地摊开了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哼,它嫌你呢。”乐萱自己逗弄了一会松鼠,又催道:“你还不上去?”
“师姐不去么?”
“师尊我天天见,都看腻了。”乐萱抱着松鼠往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转身警告道:“你可别在师尊面前说这话!”
“好,好。”子黍哭笑不得地应了下来。
上了山,只见山顶的凉亭之中正坐着两人,宇文晏摸着手中的棋子犹豫不定,而西斗星君苏桦则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是弟子输了。”宇文晏叹了口气,放下棋子,站起身来,见到了子黍,问道:“九师弟?你在这很久了?”
“才刚过来。”子黍上前,朝着苏桦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尊。”
苏桦呵呵笑道:“听闻你如今已是天一星官继承人,短短时日,便有如此成就,果真气运非凡。”
子黍听后,却是苦笑一声,“弟子却觉得,是命途多舛。”
不等苏桦开口,宇文晏便说道:“师弟此言差矣,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天下事倘若有三分,那么其中只有一分是福,却有两分是祸,如今师弟能够继任星官之位,早已抵掉了先前的诸多不顺,难道不是福分不浅?”
子黍不由笑道:“六师兄,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找你解签。”
“哈哈哈,”苏桦大笑了起来,指了指子黍,“这回见你,倒是变了不少,看来过去的事已是有所放下?”
子黍的眼色渐渐黯淡下来,“忘不掉,又能如何?”
苏桦沉吟一会,问道:“还记得玉皇殿外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子黍指尖微微一颤,看向苏桦,“记得。”
“杜家最近大肆宣扬,听说要处死一对夫妇,因为……”苏桦深深地看了子黍一眼,“这对夫妇曾经在十几年前窃走了杜家仙道秘境的钥匙,逃入了南方大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