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台,坐落于皇宫东侧九里之处,该衙署既不算六部也不算九寺,然而却是朝堂之上性质极为特殊的衙署。
不设尚书或寺卿,分正、左、右三使,即便是监察正使也不过是正四品的品级,左右监察使为五品,其他监察使多是从七品乃至八品,可谓官位极低。
官位低,话语权却是最重,不是权柄最终,只是话语权。
要问朝堂之上哪个衙门最清贵,那一定是监察台。
监察使们既不负责钱粮,也不负责兵备,连具体的司职都没有,但是,也正是因为没有,他们无所不管。
非常直白的说,这就是一群职业喷子,就是可以喷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他们完全可以逮着一个官员直接说,抛开事实不谈,就问我是不是喷你了,既然我喷你了,是不是代表你不对!
纨绔子弟在京中飞鹰走马,他们可以喷,在朝堂上喷。
世家豪族欺压良善,他们可以喷,大义凛然的喷。
官员衣衫不整,他们同样可以喷,毫不顾忌同殿为臣的交情往死里喷。
就连天子玉冠带歪了,他们都能喷,当然,理论上是可以喷的,但是现实中暂时还没有哪个监察使达成这个白金成就,至少本朝没有。
上喷天子,下喷百姓,中间还能喷官员,这就是监察使。
监察使真正令人敬畏之处并不是说他们能喷任何人,而是他们可以不讲证据的喷。
往好听了说叫做风闻言事,就是我听说了,我可能听说了,我好像是听说了吧,反正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这个事,所以我要喷。
其他朝臣攻讦也好弹劾也罢,要讲证据,唯独监察使想喷就喷,可以站着喷,可以躺着喷,站喷躺喷我随意,可以在街上喷,可以在朝堂中喷,路喷朝喷看心情。
此时,就在监察台的一个班房之中,七品职业喷子李玉帛勃然大怒。
李玉帛五十有七,科举为官后因为是有数的出身寒门,吏部择才时入了监察台,观政直至为官,之后这监察使一当就是二十五个年头,长相带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为官期间政绩斐然,不知弹倒了多少清官廉吏,京中坊间更是有口皆碑,百姓提起此人,谁不是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我日他先人!
“荒唐,荒唐至极!”
李玉帛拍着书案,须发皆张:“幽王殿下年岁幼小,涉世未深,定是被那奸邪小儿蛊惑所致。”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满面忧心的鸿胪寺少卿吴勇。
“李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这便是为何本官寻大人知会此事的缘故,那叫韩佑的纨绔,实乃心术不正。”
明明是从三品的少卿,他却主动站起身为七品的李玉帛斟茶。
“若是其他衙署的官员,本官便是舍了这身官袍也要向天子奏明此事,幽王最得天子宠爱,本官岂能坐视不管,任由幽王殿下被小人所蒙蔽,只是那韩佑一介白身非是官员,其父又是京兆府尹,本官是鸿胪寺少卿司职宾使之事,倘若朝堂之上提及此事,怕是难免遭人闲话。”
“不错,韩佑是白身,其父是三品大员,如今天子登基不久,最是厌恶朝臣相互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