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一点特别的是,‘无声’洗车中心所赚取的利润将按比例捐赠给残疾人福利机构。具体的捐赠明细会按季度进行公示,欢迎大家监督。”
梁生发现,第一天来的顾客好像都是熟客。
比如面前这位极其美丽,笑意温柔的女士。
梁生认出了,她是那天在语言康复学校劝自己儿子植入人工耳蜗的医生。
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看他,梁生在她的注视下,沉稳地将她那辆流线优雅的银灰色车子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老师告诉他,他已经经过了系统的培训,还拿到了红色的结业证,证明他有上岗的能力。
他可以干得好。
许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打着手语问梁嘉树现如今的情况。
[昨天已经做了手术,正在休息。]梁生回复她,[谢谢医生。]
他看到那美丽的眸子微微讶异地瞪大了。
[好的,好好休息。]她道,[不打扰你工作了。]
“喂。小也,”许馥转头喊陈闻也,“这会儿忙么?”
不远处陈闻也的身子僵了一下。
和刚刚面对媒体时的沉稳不同,他略带些扭扭捏捏地小声问了句,“嗯?”
他本来就在观察许馥的动向,脸也朝着这边,视线还没来得及瞥开,想装听不到都难。
现在是回应了,人却死死站在原地,没有挪过来一步。
许馥:……
搞什么?
她发现了,最近陈闻也莫名其妙,开始和她玩起了捉迷藏来。
刚开始他和她捉起迷藏的时候,她觉得只是偶然,还有一丝庆幸,好不容易可以喘一口气,平息平息心里暗自滋生的邪火。
但二人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拉开。
他还是用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看她,又继续做他那些黏黏糊糊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些欲言又止。
这欲言又止多多少少带了些欲拒还迎的味道,让许馥的邪火烧的更旺了。
躲什么呢?
“陈闻也,过来。”
她淡淡瞥他一眼,朝他随便招了下手,扭头就往角落走。
转过了身,脸上才隐隐浮现了些不耐烦的暴躁情绪。
“……哦。”陈闻也蔫蔫地跟上了她。
完了,逃不过了。
隔间门被打开,许馥先走进去,又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等陈闻也进来。
陈闻也慢慢吞吞挪着步子进来了,垂着眸,很拒绝和她对视的模样。
许馥邪火烧起来,但面上完全不显,只是带着温柔地笑意,轻声调侃,“走什么猫步呢,陈总?”
“……”陈闻也飞速瞥她一眼,视线火烧火燎地又闪开了,轻声问,“怎么生气了?”
他垂下眸思索。
谁惹她了?他会给她出气。
许馥猛地卡了壳。
……她都没觉得自己生气呢。
她生气了么?
再说,她表现出来生气了么?
没有吧。
……为什么生气?
她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才对啊。
“……没生气呀。”许馥干咳一声,掩去不自然,才想起来第一次叫他的初衷,“哦……我是想问你,梁生他儿子昨天去做人工耳蜗植入手术了,怎么今天还过来上班?”
她给自己刚刚的失态找到了几乎完美的理由,大事化小,随意抱怨道,“你们公司也太不人道主义了。”
陈闻也愣了一下,好似松了口气,道,“哦,这样啊。我不知道他的这个情况。”
“唔,不过这方面确实。”他眯起眸子思考了下,“他们好像对‘请假’这个概念不够明晰,也没有认识到假期是劳动者再正常不过的权益。我会要求公司加强对假期制度的说明的。”
对方态度太良好,许馥一拳打在棉花上,半晌只好“哦”了一声,又道,“……那很好。”
沉默了两秒,陈闻也像抓住了什么契机,立即道,“那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吧?”
“那,”他开始谨慎地往门外退,“我就先忙去了。”
许馥微微挑起眉望他,多多少少带了些冰冷的俾睨。
忙什么?
一个大老板亲自来这么一个小洗车店的开业仪式,还能让你真干点什么?
陈闻也眼神飘移,总是不肯与她对焦。
随着隔间的门被他一寸一寸磨着打开,门外几个粗鲁暴躁的男声渗了起来。
“我开进来还好好的,怎么洗完就成这样了?”
“哎不是,我说话你听见没啊?就这样的服务态度是吧?”
“哦哦,看到了,聋哑人,不好意思——但是你们洗车水平真的也太不行了,你们就这样干活的啊?”
许馥蹙起了眉,抬脚就想往外走,“什么情况?”
陈闻也轻轻挡了她一下。
奇怪。
陈闻也的身材明明并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男,今天穿的毛衣外套宽松,甚至显出一些少年的消瘦感。
但他站直了挡在她面前时,她好像还真的迈不过这道门槛。
离近了才会发现,两人之间还是有一些体型差的。
许馥站定了。
她仰起头打量他,眼神是不太客气的质问。
“碰瓷呢。超级低等的商战,”他垂下眸,对她眨了眨眼睛,笑容干净,哄小孩的语气,“你就在这里不要出来了,好不好?”
……
开什么玩笑。
许馥要是能在这屋里呆的住,她就不叫许馥了。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伸出一根手指软绵绵地从陈闻也的颈下向胸口滑下来一小段距离,好似才找到了个合适的着力点,轻轻戳了一下。
陈闻也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人也瞬间站不太稳了。
她声音含着笑意,又带着点撒娇似的不满。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