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啊◎
23
那句话之后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夏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但她不大会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又怕解释太多引起他们的怀疑,干脆什么也不说, 低头喝起果汁来。
似乎果汁都不想让她安生, 喝得太急, 不小心被呛到,她一阵咳, 眼角溢出泪。
有两人同时给她递上纸巾, 她看也没看,伸手拿了其中一人的, 擦拭干净唇角后才发现她又成了焦点。
苏洋叼着吸管直勾勾睨着她,一脸的问号。
张雪手里的纸巾随风晃了晃,脸上的问号比苏洋还多。
只有陆司州,懒散倚着椅背,神情看不出不同。
不对,还是有那么点不同的,他唇角扯出的弧度有些高。
夏萱视线在陆司州脸上一掠而过,随后看看张雪,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纸巾,这才发现她刚接的纸巾不是张雪递上的。
这里一共四个人, 苏洋还在喝可乐, 纸巾不是张雪给的,那就只能是陆司州了。
陆司州,他怎么会??!!
“……”夏萱顿时有些凌乱,心忽上忽下的, 捏在手里的纸巾好像带着滚烫的热意, 灼得她指尖轻颤。
不只指尖颤, 心也是狂颤的,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他这样近距离的相处,更没想过他会给她递纸巾。
这些都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发生的事。
她被突如起来的“意外”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好似漂浮着,思绪陷在某处出不来,心里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惆怅。
梦吧?
好像不是梦。
礼貌吧。
对,是礼貌。
他就是这样一个绅士又有教养的人。
可是……
有道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冒出,可是他以前不这样啊,以前的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即便她从他身后走过,他也没瞧过她。
后来,夏萱想明白了,他这样做应该是因为那晚她救了他。
他想报答。
请喝饮料是,递纸巾也是。
看吧,她又想偏了。
惆怅袭来,夏萱捏着纸巾的手指缩了缩,好像喜欢的太久便总想从其他的地方寻到些不同。
哪怕是莫名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心里的期盼。
期盼着,能在那人的眼底驻足,哪怕一秒。
可,事实是,他眼底的风景,从来没有她。
忽上忽下狂跳不止的心,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静了下来,夏萱偷偷扯了张雪袖子一下,眼神对视,两人一起去了卫生间。
人走了,苏洋说话也大胆了起来,侧着身子问陆司州:“卧槽,州哥,你干嘛呢?”
“怎么了?”
“怎么了?”苏洋连可乐也不喝了,把杯子推开,指尖戳戳纸巾,“刚给夏萱递纸巾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见她咳嗽吗。”陆司州懒洋洋道,“顺手的事。”
“顺手?”苏洋一百个不信,翻着白眼说,“上次刘梦手脏了,要你递纸巾,你怎么做的?”
陆司州想了下,有些记不起,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相干的人和事总会记不住。
这叫大脑有效清空,不过最近关于一些人一些事,似乎,不好清空。
“怎么做的?”陆司州喝了口果汁,确实甜,甜的牙齿发酸,他以前最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饮品,今天尝了尝,感觉还不错,能接受。
“忘了?”苏洋好心帮他回忆了一下,“人家刘梦红着眼睛说疼,问你能不能给她纸巾,你回了人家一句,没有。”
“哦,那可能真没有。”
“没有个屁,你当时口袋里可装着那半包纸巾呢。”
陆司州垂眸思付了一下,掀起眼皮,反驳苏洋的话,“那纸巾不能动。”
苏洋问出了当时刘梦问的问题,“为什么那半包纸巾不能动?”
那天刘梦原话是,“陆司州,我手破了,现在没有纸巾,你口袋里有,为什么不能给我用?”
陆司州用当时回答刘梦的话,堵住了苏洋的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
“……”苏洋撇了下嘴,眯眼睨着他,“我发现啊,你真的很有问题。”
陆司州手机响起,他懒得再理会苏洋,站起身,去接电话了。
卫生间里,张雪对着镜子整理头帘,“欸,萱萱,你是不是和陆司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发生什么。”夏萱低头洗手,回答的也有些心虚。
“真的?”张雪透过镜子打量夏萱,“那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有吗?”夏萱关掉水龙头,顺手抽出一张纸,边擦拭边道,“没有。”
“反正他就是怪怪的。”张雪嘿笑了一下,胳膊搭夏萱肩上,挤挤眼,“你说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夏萱正在擦拭手指,听到她的话后顿了下,颤着眼睫回,“怎么可能。”
即便她很想,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因为她救了他。
“为什么不可能。”张雪说,“你比那些女生一点都不差好不好。”
后来她自己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只是她们更性感成熟一些。”
夏萱眼睑垂着,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围绕在陆司州身边的女生确实都很漂亮,她不能比。
片刻后,她们从卫生间走出,张雪还在喋喋不休,“我真的发现陆司州有些奇怪,你就没发现吗?”
“没有。”
“不觉得他跟平时很不一样吗?”
“还好吧。”
“你以前注意过他吗?”张雪挽着她胳膊说,“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猜啊,你都没心思注意别人。”
“……”夏萱想说,心思还是有的,经年了,只是那个人不知道而已。倒不是她掩藏的有多好,而是那个人从未注意过她。
苏洋见她们出来,问:“还喝什么,我去买?”
张雪摆了下手,拉着夏萱弯腰坐下,轻抬下巴随口问道:“陆司州呢?”
她们离开的时候对面桌子上还放着陆司州的单肩包,这会儿已经没了。
“刚接了通电话,走了。”苏洋解释道,“是急事。”
不知是衣服穿得太少,还是靠窗的位置风些猛,莫名的夏萱觉得有些冷,她挑起眼皮偷瞄了一眼,这就走了吗?
她很想问苏洋,陆司州有什么事,但没敢问出口。
张雪问:“大周末的他有什么事?”
苏洋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挑眉说:“他没说,好像是他外公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外公?
夏萱有些忐忑起来,他外公出什么事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图从他朋友圈看出什么。
很可惜,他好久没发朋友圈了。
夏萱把手机收好,讲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安安生生把上午的课讲完了。
结束的时候,苏洋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断断续续和对方说着话。
“好,嗯,也行。”
“那你什么时候来?”
“啊,你不过来了。”
“知道了。”
电话挂断,苏洋说:“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吃午饭。”
夏萱不太想去,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和张雪一起吃就行,你有事去忙你的吧。”
“不麻烦。”苏洋把卷子装书包里,“州哥已经订好西图澜娅餐厅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陆司州?”夏萱把书包拉链拉好,状似不在意问,“他家里不是有事吗?”
“解决完了。”苏洋回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见张雪走出来,对夏萱说,“你给我补习了一上午,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回去的,叫上张雪咱一起吃。”
“这……”
“别犹豫了,州哥这人不太习惯等人,走,咱们赶快去。”
苏洋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单手拎起张雪的书包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肯德基的门,张雪才想起她书包在苏洋手里,走过去,拍了下他胳膊,“欸,我书包。”
“我给你背。”苏洋回。
“不用。”张雪说,“我自己。”
“你书包重还是我来。”苏洋勾着书包带子没松手。
“我说了我自己背。”张雪去夺,两人边走边吵吵。
夏萱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无奈摇摇头,白皙指尖捏了捏肩上的书包带子,想起了学校里某段时间流行的暧昧术语。
什么一起交作业,一起去打饭,帮忙接水,还有装作不在意表现出来的关心。
你书包重不重,我帮你来背等等,这些都是隐晦的示好,是“我在意你”的诠释。
就像苏洋那样,什么也不说,主动给张雪背书包。
夏萱静静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们嬉闹,总觉得这样的青春才更有味道,不像她——
她脸上的笑意还在,蓦地,肩膀一松,书包从她肩上滑落,下一秒,书包已经到了别人那里。
她惊讶地偏头去看,阳光里,少年的脸就这样直直撞进她眼底。
晌午的阳光有些晃眼,夏萱眼前氤氲蒙蒙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眯了下,然后再睁开,那道人影依然还在。
细碎的短发趴在额前,晶亮的黑眸淌着光,眼尾轻扬,唇角勾起一弯漫不经心的弧,一手抄兜,一手勾着书包带子。
他站姿随意,黑色卫衣被风吹得鼓起,清瘦的肩膀上挂着两个书包,一个黑色一个白色的。
黑色的是他自己的,白色那个是夏萱的。夏萱书包拉链上有小熊挂件,此时小熊挂件正搭在他肩上。
是任何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也是她最渴望的距离,她没做到,小熊挂件做到了。
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什么,夏萱眼睫很轻地颤了下。
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裹挟着秋末清凉的气息,也就是刹那间,夏萱游离的思绪回笼,她先是问了句:“陆司州你怎么在这?”
然后,伸手去拿挂在他肩上的书包,“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背。”
男生身量太高,轻轻一偏,夏萱扑空了,她眨眨眼,“干什么?”
陆司州转身朝着她走近两步,两人距离拉近,风都被挤跑了,“太重,我替你背。”
夏萱鼻息间充斥着他清冽的薄荷气息,大脑像是缺氧了似的,反应慢了几拍,几秒后回:“谢谢,真不用。”
夏萱说话的声音一贯很轻柔,风声大了都会听不到,陆司州好像没听清,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下来,深邃的黑眸里光彩熠熠,四散间染亮了纤长的睫毛。
夏萱这才发现,他睫毛长得过分,鼻梁高挺得惊人,皮肤比女生的还细腻,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喜欢。
这样的他,也确实很难不让人喜欢。
帅气到要爆炸的脸就这样缀在她眼底深处,夏萱的思绪都被勾走了,心也一颤一颤的,又慌又凌乱。
他靠近,她后倾。
他又靠近,她又后倾,倾着倾着,没站稳,朝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她胳膊被人拉住,还未来得及喘息,耳畔传来男生清冽声音。
“我发现你啊。”
“总是故作坚强。”
夏萱被他的话砸懵,眼睫颤抖的频率更快了,他他什么意思?说的好像他有多了解她。
他们明明一点都不熟悉,所有的开始也不只是因为她恰巧帮了他而已。
她还没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远处苏洋开口了。
“州哥,你怎么来了?”苏洋回头时发现了陆司州,隔着老远问,“不说在饭店里等吗?”
陆司州在夏萱即将缺氧而亡时站直,越过她,先一步走下台阶,回了句,“接你们。”
“卧槽,州哥还是你对哥们最好。”苏洋迎上来,“上次陈哲那孙子让他接我一下,逼逼赖赖找了很多借口就是不接,哪像你啊,真好。”
苏洋大概是忘了,上周他给陆司州打电话要他接他一下,陆司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苏洋说着瞄到陆司州肩上的背包,挑挑眉:“怎么回事?”
陆司州像是一早找好了说辞,努努嘴,睨了眼他肩膀,“你又怎么回事?”
苏洋嘿笑一声:“她们书包太重背着走路太慢了。”
接着又补充:“我主要是怕你等着急了。”
这个借口好像很不错,陆司州接话道:“我也是那个意思。”
随后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至于到底什么意思,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张雪抢不过,气呼呼走到了夏萱身侧,抱怨道:“死苏洋,姑奶奶书包都敢抢,看我回头怎么治你。”
“他那不是抢,”夏萱含笑说,“他只是想替你背。”
“他干嘛要替我背。”张雪一副没开窍的样子,“我自己的书包自己背就可以,哪用他呢。”
“因为他关——”后面那个心迟迟没有吐出,因为夏萱想到了另一件事,苏洋给张雪背书包是因为关心,那陆司州呢?
他干嘛给她背?
他也关心她?
随后有道反对的声音冒出来,他只是为了感谢你救他,别多想,想的越多烦恼越多。
因为“关心”带来的心悸,就这么没了。
也对,他只是想报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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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萱本以为吃饭的就只有他们四个,去了饭店后才知道还有陈哲和张伟,一张桌子坐的满满的。
陈哲也是话痨,见他们一起来的,满眼闪烁着八卦两个字,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抬肘撞了下陆司州,“州哥,咋回事啊?你没说有女同学啊。”
陆司州正倒热水烫餐具,被他一撞,差点把水洒出来,偏头睨了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吃不吃,不吃滚。”
“吃啊,当然吃了。”陈哲嘿笑着问,“英语课代表,听说你给苏洋补课了,那个,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都是同学,回头你也帮我补一下呗。”
话落,他“我去”一声,“州哥你干嘛呢,烫到我了。”
“啊,没注意,”陆司州晃了晃杯子里的水,随手倒进身侧的垃圾桶里。
陈哲说话被打断,转头和张雪去聊了,苏洋眼睛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夏萱第一次走进陆司州的圈子,有些不适,更多的是慌张,之前总是偷偷在暗处注视着他,冷不丁加入进来,让她很无措,好在她平时就很话少,即便无措,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
她不说话,只当她喜欢安静,没人会联想到她是因为陆司州,她心底的秘密,除了风和她自己,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