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员不满虞昭的犀利,说道,“县主说得也太过危言耸听了。”
“那瘟疫看着紧急,到头来不还是摄于陛下龙威,彻底平息,沈按察使只是处于疑惑发问,县主却给沈按察使按上这么一个殃害百姓的罪名,实在是有些严重了。”
虞昭原本表情淡淡,听到这话,脸上的情绪彻底消失。
她还未开口,前方站在太子下首的萧承安语气含冰,“陈州瘟疫的确已除,但还有一些沾有瘟疫的东西没有完全销毁,既然罗尚书觉得瘟疫不够可怕,那不如罗尚书染个瘟疫,亲自感受陈州百姓之苦?”
礼部尚书罗尚书脸上表情一僵。
太子不痛不痒的驳回了萧承安的话,“罗尚书年事已高,让他受那苦,若是尚书挺不过来了,你可就害了罗尚书了。”
说完,萧承安往外站了一步,对皇帝说道,“陛下,臣亲自前往陈州,就是想亲眼看看大晋百姓所受之苦,臣等刚到陈州,只能看到往昔热闹州城一夕间饿殍遍野,百姓衣不裹体,日夜忍受疾病折磨,一心只想逃出陈州活命。”
萧承安神色平静,波涛暗藏于中,淡声继续说,“臣与太子,县主进城为陈州百姓诊治,除了一些轻症之人,服用了沈家娘子提供的药方用效果,药方在其他人身上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不能生葬,只能火烧,那等场景任谁看了都觉心痛。”
“陛下,他人未曾亲到陈州,不曾亲眼见过那般场景,平白说县主危言耸听,实属无稽之谈。”
太子亦是点头,同意了萧承安所说之话。
皇帝威严看向罗尚书,他额头上的汗直冒,抖着手行礼说,“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赈灾一事首功为谁,朕自有定夺。”皇帝直接拍案,“此事不必再提。”
“是。”
皇帝又问了虞昭几个问题,虞昭据实回答,她今天的述职就算结束了。
在皇宫待了有两个时辰,虞昭才得以回府。
萧承安看着她穿着青色官服的身影走在御医之中离开皇宫,薄唇轻抿,手紧紧握了起来。
“还不走?”太子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视离开的人群,啧了一声道,“你和县主吵架了?”
萧承安瞥他,抬脚往皇后寝宫走,不吭声。
他母妃就在皇后那,外祖也进宫给太后请平安脉,他倒不用回王府。
太子走在他身侧,问,“不是说回来后就请父皇给你们赐婚,怎么不见你说?”
“还不是时候。”萧承安注意力没有在他的问题上,回答的随意,“再等等。”
她眼下正在气头上,他请陛下赐婚,虞昭不一定同意。
太子在身后幽幽感叹,“你情路坎坷啊。”
萧承安:“……”
“别咒我。”他瞪了太子一眼,没好气说,“我和虞昭好好的,坎坷什么?”
虞昭一回到虞宅,便感受到了极大的热情,特别是巧娘等人,她们都知道虞昭在陈州吃了大苦,正心疼得不行。
她一到家,巧娘等人瞧她瘦了一大圈,更加佐证了她们的猜测,一行人将虞昭给围了起来。
“太上老君保佑,观音菩萨保佑,好在昭姐儿你没出事!”
“昭姐儿这出去一次,也瘦了许多。”
虞昭差点没有被她们的热情给淹没,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出来,“我没事,精神也很好。”
“在陈州时间太长,让你们挂念了。”
说完,虞昭让围着自己的一众人先安静一下,这才将陈花棠和她的父母拉过来。
“这是我在陈州收的弟子,陈花棠,这是她()
的父母。”
弟子?
柳叔与勃叔等人都不由得看向站在虞昭身边,略有些激动还有些害羞的陈花棠。
陈花棠憋红了脸,不小心将河南道那边的话给说了出来“俺……俺叫花儿,花棠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二虎在一旁嚷嚷,“昭姐儿,之前有那么多人求你收人做弟子,你怎么不收?”
虞昭思考一下,说道,“因为他们在学医上没有天赋。”
她招手让二虎过来,吩咐道,“花儿的父母本就是在陈州做商贩,很懂其中道理,二虎,以后他们就在你那里帮忙。”
二虎哎了一声,“好,那他们也跟我一起住外面?”
二虎现在都在铺子后的院子里休息,轻易不会虞宅。
虞昭摇摇头,道,“就在靠近铺子的地方租个小院子,花儿和她父母住,你仔细寻摸着住处。”
二虎点点头,表示将此事给记了下来。
在花儿她们一家的住处尚未着落前,花儿就先住在了虞宅。
虞昭被人围着先去吃了一顿饭,又与她们说了说在陈州的遭遇,在前院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傍晚,虞昭才得空休息。
她早早洗漱一番,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精疲力竭的喟叹一声,只觉躺下后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睡了有半个时辰,画屏画锦问她要不要吃晚饭。
虞昭并不饿,只整理出放在空间里的那些脉案,拿着东西去了书房,让人将烛火都点上,她开始整理誊抄脉案。
只是虞昭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上面,时不时就要往窗户上看一眼,约莫半刻钟,她停下笔,问画锦,“几时了?”
“昭姐儿,戌时三刻了。”
虞昭哦了一声,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些。
然后继续誊抄脉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片静悄悄,竹叶被风吹动,落在窗上摇曳晃动。
零碎的斑驳忽然多了一重浓厚,虞昭的心思已经沉入脉案里,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异样。
萧承安就站在窗口,隔着那一条缝,看着虞昭坐在书桌后,腰背挺得笔直,垂着的脑袋上有流苏在发间摇动,侧脸弧度柔和,眼皮往下压,睫毛投下暗影。
她执笔写的很快,因为早已将这些脉案熟背于心,重新组织语言的誊抄并没有太多困难。
半晌,他敲了敲窗户。
响动让虞昭抬起头,窗户被打开,萧承安站在窗户外,问她,“我可能进去?”
他倒是懂礼貌了,爬窗前还知道问上两句。
“你来干什么?”
萧承安回答,“答应你帮你誊抄就不会失约。”
虞昭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说,“进来吧。”
萧承安似乎果真就只是来给她誊抄一般,进来后就自觉找了个椅子,坐在虞昭对面,也不对她做什么,只问,“要抄哪些。”
虞昭就将之前写好的那些纸张递给他,“放置的顺序是翻的,你要从最后一页倒着往前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