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施起初没注意,直到一侧脸颊突然传来陌生的触感,她陡然抬起头来,脚下同时往身后退了两步。
她眼睫飞快地颤了颤,脸上已经红了。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生气,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显出一瞬的慌乱,原本应该质问的,但心跳得太快,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丝毫没有被捉贼见赃的羞耻。
那只作乱的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她摊开。
顾念施定晴仔细往他手上看了看,在他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上,有两抹明显的褐色,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他从她嘴角上抹下来的栗子酱。
她下意识地就抬手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嘴巴。
他缓缓道:“干净了。”
顾念施说不上是羞还是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尴尬得要死,他已经身子靠回床头上,若无其事地问她:“这两天回老宅了?”
她犹豫了两秒,压住仍然不平稳的心跳,坐回椅子上,回他:“还没有,管家说这两天老爷子情况还算稳定。”
他紧接着问:“那你这两天干嘛了?”
顾念施心里一紧,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她老老实实地回:“在等你的消息。”
她见他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很轻的嘲讽,“我不打电话叫你来,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她心想,难道是她愿意等吗?但凡他能痛快点把合同签了,她至于这么坐立不安吗?
顾念施沉默了会儿,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早点拿到投资,款项早一天到账上,楼盘就能早一天复工,早一天交房,我就能早点给买房人一个交待,但是你现在躺在这,连床都下不了,我没办法催你,只能在家等着。”
他瞥了她一眼,“还以为你挺能沉得住气。”
她直截了当地问:“那合同今天可以签吗?”
他不答反问:“你把房子盖完,不是还有两千万欠债,怎么还?打算还多久?”
顾念施原本不想说出自己的计划,但是他既然问了,她怀疑他是不是以为她要赖上他,连那两千万欠债都要拖着他一起帮她还了?
她犹豫了会儿,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干脆跟他摊牌:“欠的钱,我会自己还。等顺利交上房,我就会去国外医院找份工作。那边医生的工资比国内高得多,我省吃俭用,可能用不了十年,这笔钱就能还完。”
他没想到顺嘴一问,竟问出了这个,显然,她这番话超出了他的意料。
足足安静了五秒,他才不紧不慢道:“算盘拨得挺远,看来宗家的水太浅,养不了你这条大鱼。”
顾念施汗毛都竖了起来,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哪有当着现任老板的面,说自己有跳槽打算的?
她赶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去医院里工作,当医生是我从小到大的理想,如果不是家里的变故,我现在一定已经成为一名医生了。”
他声音一狠:“家庭医生不是医生?这么看不起你自己的工作,你拿宗家当什么?你过渡的跳板?”
顾念施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局面僵成了这样,她实话实说而已,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宗家,去医院工作,难道她真的要在宗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吗?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气氛一瞬变得安静又诡异,两人谁都没出声,门口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