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唐州的第二日,翁岭带着沈琴、赵衙兵等人带队巡查街道。
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惨绝人寰。
浓浓的腐臭味在街上蔓延,满街都是收敛尸体的士兵,尽管他们很卖力气地白天黑夜地拉,还是有不少尸体依旧横在路上。
其中大多数尸体已经陈放多日无人收敛,腐败不堪,流脓黑斑,遍身虫蛆。
乌鸦、老鼠嚣张地在路上挑选着“美食”,流浪狗们正在啃食着尸肉,嘴里叼着烂手,或者往外扯着肠子。
有时候也会见到饥民拿着刀正在割着尸肉,说是要拿回家煮着吃,问他怕不怕染疫,他说不怕,反正都是要死的,快点病死比慢性饿死强。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沈琴见到此景实在是难以言状,不忍直视的同时,又觉得痛心不已。
队伍中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反呕了起来。
翁岭一脸沉重地叹道。
“真是一场人间浩劫,大疫加重了饥荒,让唐州死了近半的百姓,想要解决饥荒问题,需要尽快播种粮食,可这唐州开春降雨比许州还少,很多农田都无法耕种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琴回道。
“陈将军已经想到了办法,他打算开垦沟渠,从山上溪河中引流灌溉农田,他现在出城去勘察地形了,应该很快能画个规划图出来。”
翁岭赞道。
“看来,陈将军大病初愈后,不仅武功恢复如初,脑袋也灵光不少。”
沈琴淡笑未答。
翁岭又长叹一口气。
“只可惜熙王殿下被皇上叫回去了,不然借此抗灾,一定能大获民心。”
沈琴冷言道,
“想必那两位皇子没少在康帝面前进谗言。”
陈于归来的时候还跟了个勾当皇城司使。
这位皇城司使带来了皇上口谕,让李云熙就私自向周边州县借粮借兵之事,返京向康帝请罪,于是第二日,李云熙只能跟随勾当皇城司使离开了。
临别之时,李云熙将身上昂贵的金丝软甲卸下,送给了沈琴。
“溪郎等你平安归来。”
沈琴点点头,没什么好回赠,只能将身上的香囊摘下,送给了他,李云熙高兴得像个孩子,说这才是真正的定情信物呢。
沈琴深知活在当下的道理,面对这段感情,他只想顺其自然,不忍虐李云熙,也不愿虐自己。
不久,一行人便见唐州湘军指挥使一脸沮丧地迎面走来,行礼道。
“翁大人,出大事了!昨晚厢兵的兵粮遭到了抢劫,上千斤粮食被劫走了,还请翁大人做主。”
翁岭惊道。
“抢劫军粮?何人竟如此大胆?”
指挥使愁眉不展的说道。
“知府病故,驻兵染疫,唐州治安混乱,匪寇横行,经常有大户人家被洗劫,杀人偷窃者不计其数,我们抓都抓不过来,最近城内还出现了一群特殊的劫匪,他们只抢粮食钱财,不杀人,问他们是哪个帮的,告诉我们无名,我们就叫他们无名帮,昨晚抢劫粮库的应该就是无名帮所为。”
大灾之年,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没出现叛军已是万幸了。
翁岭道,“上千斤粮食,运输起来并不容易,可有当事人,让本官询问一番!”
指挥使便让守粮仓的小瘦子上前说话。
小瘦子满身是伤,一瘸一拐走到翁岭面前半跪下来,说道
“昨晚三更,突然闯出一伙蒙面人,抢劫粮食,守卫与他们发生了打斗,但是他们人太多,我们没打过,都***倒在地了。”
指挥使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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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知了此事,立刻派人去调查,询问可有人在路上看过搬运粮食的队伍,却毫无线索,那些粮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从何处查起。”
翁岭摩挲着下巴,说道。
“是有些奇怪,按理说目击者应该很多才是。”
沈琴思索道,“若是抢劫后分开运输,就不会很显眼了。”
翁岭道,“可能性不大,分开运输要浪费脚程,一般劫匪抢完粮食,就想着尽快运到藏粮地点。”
几人讨论之际就见街上灾民们一阵骚动,接着有五个衙役推着粥车过来送粥。
饥民们很快蜂拥而至,举着碗,站在尸堆中就开始排队,队伍很快从巷头排到巷尾。
他们个个骨瘦淋漓,面黄肌瘦,有的人已经染了疫,咳嗽不止,有人站着站着就倒下了。
翁岭见到此情此景,感慨道,
“听师爷说,这边官府一直有施粥,奈何僧多肉少,还是饿死很多人。”
沈琴蹙眉道。
“这样大规模的集聚太危险了,请翁大人立刻下令停止。”
翁岭会意,命身边的士兵们驱散人群,就说让饥民们都回家待着,会有士兵挨个上家中送粮。
饥民都不太信,怎么轰都不愿走远,眼睛还是紧紧盯着粥车。
“以后不让施粥了吗!?”
粥车旁边的衙役得到消息,远远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