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发的邸报和地方上的县志之中甚至连惇州大灾都没记载,更何况是统计具体的伤亡人数。
只是一直凭着感觉猜测,伤亡人数应该十万上下。
“大灾发生之前,惇州在册户籍二十余万户,人口超百万。大灾过后,周边的州县共计()
接收灾民不足三十万人。”
荣非呼吸变得有些迟滞。
按照郑子秋的说辞,惇州大灾岂不是最少死了六十多万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荣非忍不住问道。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般的沙哑。
“因为我就是当年侥幸活下来的那三十万人中的一个。”
郑子秋面色如常的笑着答道。
“那年我十三岁,亲眼见证了一切。大灾如何发生,人们如何逃难,周遭州县的官府如何将灾民拒之城外,任其饿死、喝死、病死…
又是如何血腥屠杀想要冲进城中寻求一条生路的同族。再之后,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地遮掩、篡改、抹去,试图让这场灾难犹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当年我本是要被官府与其他年龄相仿的孩童一同送往北境边关从军的,却是侥幸半路逃脱才活到如今。也是从那天起,我于荒野之中对惨死的亲人发誓,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这又与你在京都犯下的恶行有何关联?”
“因为我要改天换日啊。朝廷既然不将治下的子民当人,那便换一个更有良心的朝廷。京都城是大晏的中心,欲灭大晏,必先毁京都。可京都城又被五绝大阵庇护,要毁掉京都城,就要先破去五绝大阵。五绝大阵依靠气运运行,那我便想尽各种办法和手段,削减京都的气运。
气运何来?自然是从人而来。只需让京都城中的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充满怨气,气运自弱,介时便有机可乘。如此简单的道理,荣捕头你不会不懂吧。”
“额…懂自然是懂的。只不过,你为何如此坦白?就不担心我知道了以后,想办法破坏你的谋划吗?”
荣非奇怪的问道。
“哈哈哈,此乃大势,仅凭荣捕头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拦的。就如我所做的事情一样,同样也是顺势而为。似褚炜、刘堂还有那些朝廷官员,是他们的心腐化在先,我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加快了他们腐化的速度而已。”
荣非闻言点了点头,郑子秋说的没错,这算是阳谋,即便是知晓了、拆穿了也是无用。
那等大势以荣非现在的身份地位也是无能为力,思索片刻转而问起那些更实际的问题。
“能不能跟我说说影杀?”
“影杀!这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我从押解的官兵手中逃出来的那天。”
郑子秋倒也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又喝了一杯酒后仰头遥望星空,目光中隐现回忆之色,悠悠说道。
“我是晚间趁着守夜兵卒松懈时偷偷逃走,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荒郊野岭的没有光亮,不辨方向。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的跑着,身后便是追赶而来的兵卒。
那时又累又饿,没跑出多远便浑身没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两个追兵骑着马,举着火把,嘻嘻哈哈的纵马朝我踏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拦住了那两个追兵,那时我第一次见到影主。”
提到影主时,郑子秋的脸上浮现出崇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