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伴着手指,一样一样的数:“首先,往我隔墙扔石头吐唾沫嚼舌根的红眼病人就得少了,因为我有的他们也有,大伙儿都不稀罕。”
“其次,村学可以办起来了,大家伙的孩子有个地方念书,不至于为了一分八毛的书本钱笔墨银子瞪眼发愁的。”
“最后,读书人多了,考上秀才的人不就是个概率事件?搞不好,还能出几个官老爷。那李壹珩母子当年耍我那么惨,还可以在村子里横着走,还能让你老人家受那么多窝囊气,不就仗着他是全村唯一的秀才么?等秀才不稀罕了,我看他怎么神气!”
秦族长吐了个烟圈,喃喃的道:“当时怎么就被那丫头给说服了呢。”
脑子里回响起了秦琴的轻笑:“我爹是好人,那会儿也是这么个想法。所以呢,村子里红白喜事,一应大小,都叫我爹去帮忙。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我娘惨死我毁容。我不比我爹,不会做这烂好人。所以到时候你们卖糖,我抽一成的()
利钱。就抽头两年,第三年之后,我应该已经不在靠海村了。到时候大家各自发财罢了!”
那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模样,当场把秦族长脑子里的念头打了个空白,最后吐出来只有一个字:“好。”
想来想去的,不觉院子里鸡叫,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索性睡不着,秦族长就去翻自己的小铁柜,里面装着十亩祭田的田契。一一数了看过,天色大亮,竟也不觉得困。灶屋里飘来赵氏炊馒头的香气,秦族长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摸了摸肚子,想到赵氏亲手做的松软可口又香甜的馒头,不由得嘴角带笑。
门外传来李壹珩的喊门:“族长叔叔,族长叔叔,起来了吗?我有急事找你——”
李壹珩进了门,开门见山道:“族长叔叔。最近手头有没有松动,我想要借点银子。等放榜之后,自然三倍还你。”
他也没说数字,不过按照前两次的数目,每次借都是五两银子起。
要放在过去,秦族长就二话不说的借了,但是今天他突然起了别的心思,说:“借给你没问题,但是要打借条。”
李壹珩脸色一变:“叔叔,我跟你什么关系呢……打借条,多见外呀?你放心好了,我准不会赖账。过去我借的不也还上了么?”
秦族长又想起,过去李壹珩借钱,都是秦琴帮忙还的。自从秦琴不做这大冤种之后,李壹珩钱照样借,银子是再没还过了。他笑了笑,说:“这会儿考也考完了。能不能中榜,那是后话。我多问你一句,你借钱来干什么?”
李壹珩满脸不爽,他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三两句话就能借到银子,今天却异常难说话。不过还是阴着脸说:“您也是秀才,您知道,这会儿多少宴会人情的。别人都有的东西,我没有,那多不好。丢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面子,还有我们整个靠海村的面子呀。”
秦族长心里不以为然,就说:“这么说吧,现在才刚开春,我这边买了种子买了肥,还打了一套新犁头……七七八八的,手里没现钱了。你要问我借,又不打借条,我没办法帮你。”
李壹珩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行的话,就把祭田卖掉两亩算了,反正那地搁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