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公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见两辆马车先后长驱直入,入了宫门竟也不减速,更加恼了!
“给咱家拦下来!”
金公公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宫内驾车!是想进坤慈宫坐坐不成?”
“哎呦!是金大人!”
车内的海公公透过帷裳间隙,远远便看到有人拦在了路中间,本欲训斥,可行近一看,却是内务府的一把手,自己的顶头上司金大人,不由神色一慌,赶紧勒令马夫停车,拉着梁萧下车行礼。
身后那辆东城兵马司的囚车也停了下来,两名负责看押的狱卒下车后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金大人啊,您怎么来了!”
海公公一改此前高傲姿态,无比谦卑的弯下身子,谄媚笑道,“坤慈宫的事,奴才一早就跟您说过了,需要借用一晚,您没忘吧?”
说着他迅速伸出手,数十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很巧妙的滑入了金公公的袖口中,动作相当丝滑。
梁萧本不想说话,以他的身份,完全不需要看金公公的脸色。
但考虑到对方既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又是海叔的直接领导,加上此次也确实有求于对方,便勉为其难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是你啊,小海子,怎么,宫里的规矩都忘了?敢入宫门驾车,脑袋不想要了?”
金公公装作没看到梁萧,先是敲打了海公公几句,而后抖了抖长袖,感受到了银票的分量,眉眼稍缓,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得亏你遇到了咱家,要是被曹先显那家伙看到,可没什么情面和你讲,送多少银子都白搭。”
海公公立刻马屁跟上,“可不是嘛!奴才知道,这内务府的事情啊,就得需要您来管,要不然可全乱套了......不过奴才今日也确实着急了,只想着尽快赶到坤慈宫,却不想坏了宫里的规矩,还请金大人多多包涵了。”
说完他又压低了声音,凑到金公公耳边说道,“金大人,奴才前些日子无意间收获了三座半尺金佛,据说都是开了光的佛门重器,有驱魔的功效,而且很有收藏价值......可惜奴才并非信佛之人,东西在奴才手里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了,不如,晚点奴才差人送到大人您的屋中?”
“难得你还记得咱家信佛,不错,既然有这份孝心,咱家也不好让你失望,那便勉为其难收下了。”
金公公终于笑了,只是很快又板起脸来,“不过,下不为例啊,更不能让曹先显知道,他这人最恨拜佛,总说是歪门邪道。”
“奴才明白!”
海公公很懂事的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后面的那辆囚车,“那,奴才先去办事了?”
金公公点点头,“闲来无事,咱家与你一起吧......坤慈宫的那三百套刑具,咱家还怕你用不习惯呢。”
“难得您有此兴致!奴才刚好可以跟后面多学几招!”
海公公兴奋起来,都说金大人是动私刑的好手,分寸把握的极妙,往往三百套刑具全部用完,还能保证受刑之人不死。
让对方在承受无尽痛苦的同时,始终保持着最顶峰的恐惧和绝望。
这便是刑罚的最高境界!
等会儿可以一饱眼福了!
海公公当即对着囚车边上的两名狱卒招招手,“把人带下来吧!看牢点,别让他惊扰到金大人。”
梁萧却已等不及了,他迅速冲过去,斥散狱卒,想要亲手将许星牧押入坤慈宫中......这狗东西!三百套酷刑还治不了你那张嘴?
金公公看了梁萧一眼,比女人还要秀美的双眉微微上挑,他说道,“小海子啊,看样子,今日被扣押之人,与武灵候的儿子有很大过()
节啊。怎么,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不小心抢了他的女人了?可千万得悠着点,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再送入坤慈宫,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咱家可不给你擦屁股。”
“您放心好了,都问清楚了,不能惹的那几位和此人都对不上号,就是个穷乡僻壤跑过来的野小子。”
海公公笑道,“杀了他,太安城里惊不起一丝风浪。”
“那就好。”
金公公开始撸袖子了,“你说咱们是先放血还是先挖眼?依咱家看,还是先挖眼的好,当一个人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他在虚无的黑暗中就会很没有安全感,情绪自然就会变得十分暴躁,再对他用刑,就能让他挣扎得更猛烈些......呵呵,刑罚嘛,不就是犯人越挣扎,咱们越兴奋嘛!”
海公公鼓起掌来,“还得是您啊金大人,不愧是专业的,等会儿您先打头阵,让奴才开开眼。”
此时梁萧已经把人带了过来,几乎是推着向前,中途还骂骂咧咧,其间夹杂着些许拳脚。
海公公冷哼一声,他瞪了一眼近身的许星牧,见其死到临头竟然笑得愈发张扬,不解之余,便是大怒,“金大人,就是这小子!您看看,在您当面都敢狂呢!依奴才看,三百套刑具都不太够,至少也要......”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海公公皱起了眉,因为他发现,金公公撸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脸上的神情也从满满的期待和兴奋,转而化作强烈的不安,以及震惊。
怎么回事?
“金大人,您怎么了?”
海公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见梁萧神情间隐有不耐,赶紧催促着问道,“要不,咱先把人带进去?”
金公公没有回应,而是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半息过后,反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海公公被盯得心里直发毛,感觉有些不妙。
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金大人,您别吓奴才,该不会是您进宫前留在外面的种吧?”
“你能说出这句话,咱家倒是觉得你挺有种。”
金公公放下了衣袖,上前一把推开了面色惊愕的梁萧,指着许星牧介绍道,“咱家告诉你,他叫许星牧!小海子,最近这些日子,你应该没少听曹先显念叨这个名字吧?”
说话时,他单手一用力,许星牧脖子和脚下的枷锁桎梏皆被扯掉。
“金公公,几日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许星牧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他拱拱手,恰当好处的站出来,“刚入京城就让您看笑话了,凤麟惭愧啊!”
金公公笑道,“是咱家惭愧才对,差点让你在内务府的地盘上受刑,这要是传出去,朝中重臣还不得骂死咱家?”
此话一落,二人相视一笑,竟似多年好友一般寒暄起来。
梁萧见此一幕顿时脸色铁青,牙关咬紧,那两个兵马司的狱卒更是惶恐不安,两腿已经打起了摆子。
……
“许星牧!”
海公公浑身一震,“那位传闻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诗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