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秦的,此事过后,你自己辞官谢罪吧。”
徐猛松开秦淮人,一把将其丢在地上,他长叹出一口气,看了一眼神情冰冷的王之涣,“老王啊,你放心,这件事,老弟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赶往坤慈宫,或许还来得及。”
王之涣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姜伯望紧随其后。
徐猛黑着脸瞪向秦淮人,大脚一抬,本想再踹一脚,但见其满脸绝望,一副死相,顿觉无比厌恶,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便迅速追身而去。
秦淮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额角早已布满了冷汗。
他看了一眼同样准备离去的侍读林青,艰难开口,绝望问道,“他到底是谁?若真是一名小小的从六品修撰,尚书大人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更不会发这么大脾气......林青,事已至此,你让我死个明()
白。”
“他叫许星牧,朝圣楼下震动京城的那首绝品诗就是他写的。”
林青脚踏青光,飞身而去,渐起的风声中传来他的回音,“大夏朝的读书人都已将他视为偶像,剑圣大人更是赋予他剑道传承,有朝一日,无论是大夏皇城,还是北境风光,都必将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这样一个人,原本应该前途无量,所行之处皆为敬仰,可如今刚入京城,就被你扣押到兵马司,如今又被转送至坤慈宫,生死难料......秦大人,你扪心自问,自己该不该死?”
秦淮人震惊之余,唯有悔恨痛哭。
他捶胸顿足,而后手指苍天,大声悲泣,“阉人误我!阉人误我啊!”
兵马司门口忽有一群人纷涌而至,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大夏朝最底层的民间百姓。
他们此次本为***而来,但刚至兵马司门口,却见那位正三品的兵部秦侍郎瘫坐在地上大哭不止,痛骂不休,言辞之悲切,语气之凄然,令人肝胆俱颤,一时间竟都不敢上前。
等待许久,秦淮人也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这群百姓,要搁以前,他肯定懒得搭理,毕竟一群乌合之众,在他眼中向来被视为刁民对待。
可此刻,他自觉官途渺茫,生死无常,悲戚之余,内心深处竟难得生出了一丝久违的良知来。
罢了,权当是为自己的官场生涯,留下最后一片净土吧。
秦淮人叹了口气,起身望向众人,用可能是生平最温和的语气问道,“诸位,何事聚集于此?”
一位柔弱秀美的姑娘从人群中走出,对着秦淮人恭敬行礼,说道,“秦大人,奴家是为许公子而来,他与梁萧之间的恩怨,全因奴家而起......奴家愿为他作证,从始至终,许公子的言行举止,皆恪守大夏律法,绝无半点违背,此次被捕,实属冤枉,请大人明鉴!”
“请大人明鉴!”
既有人先行表态,随行百姓自然一呼百应。
兵马司门前声势渐起,引来更多的行人围观。
府内的将士听闻动静,以为有人过来闹事,立马拎着家伙冲了出来,却被秦淮人挥手斥退。
“抱歉,他已不在兵马司。”
秦淮人无比震惊,许星牧初入京城,尚未正式入朝听宣,便已经有了这么高的人气,若是再多给他些日子,他还不得起飞?
想到这里,他愈发懊恼,对于海公公和梁萧这对叔侄俩更是恨到了极点。
但此时面对满街百姓,他的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如果你们要替他申冤,不妨去坤慈宫碰碰运气。”
“坤慈宫!”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显然也都听过那等刑罚禁忌之地的凶名。
姑娘神色凄然,对着秦淮人再行一礼,便转身而去。
恩公进了坤慈宫,必然九死一生,即便如此,她也要去看看,哪怕是替他收个尸,也算是寥报恩情。
百姓们唉声叹气,颓然跟在身后。
他们知道,今天的努力,或许终将落空,再往前,也不过是尽一份徒劳无功的心意罢了。
“等等!”
秦淮人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坤慈宫地处皇城,你们这些人如何能进得去?”
众人愕然,显然没想到这一茬。
姑娘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眼角已有泪光涌动。
“无妨!本官亲自带你们过去。”
秦淮人语出惊人,很快拎起官袍,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穿过长街与人潮,迅速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兵部侍郎带头,数百名百姓紧随其后,场面何其壮观!
秦淮()
人心怀激荡,越走越快,他知道,携百姓之力替许星牧***申冤,将是他唯一翻盘恕罪的机会。
即便是辞官,他也能辞得体面些。
当阳下,一辆由两匹骏马拉驰的朱轮暖轿静静停在一处高阁之下。
隔街观望,见到兵马司门前人潮汹涌的那一幕画面,暖轿内顿时传来一个清冷而又高贵的女声,“发生什么事了?”
驾车的马夫立马恭敬回道,“殿下,是兵部右侍郎秦淮人,好像是要带着一群百姓进宫去。”
“百姓进宫?”
轿内那人低吟半息,说道,“闲来无事,过去看看。”
“诺!”
马夫应了一声,驱车向前,不紧不慢跟在了人潮之后。
风起,自天边而来,落满长街,吹动整座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