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出中宫,便有一队皇城司卫迎上来,拱卫着她,沿着灯火稀疏的长廊,前往两仪殿。
两仪殿靠近前朝,一行人甫一接近,就听到外面激烈的厮杀声,滚滚的黑烟,笼罩了整个城皇城,远处彤彤大火,在肆风中张牙舞爪,发出呲呲的燃烧声。
两仪殿留守的羽林卫并不多,皇城司卫分出一队人,牵制羽林卫,另一队人护着林氏进入两仪殿。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林氏心生恍惚。
林氏缓缓步入殿中,殿中一个人也没有,一片死寂,她压下心中的怪异,大力掀开厚重的帷幕,走进了内殿,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偌大的内殿中,只有张德全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跪在龙榻前,守在殿外等待传唤的小德子不见身影,陪伴君侧的戚思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压下心中涌现的不安。
“来()
了。”南兴帝靠在明黄色的迎枕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为了南朝的社稷,他耗干了最后一滴精血。
大约是一国之君的积威,实在太深入人心,林氏看到南兴帝时,内心深处下意识涌现了一瞬间的恐慌。
紧接着,她就镇定下来:“陛下,安王殿下的大军,就在太极殿外,您年纪大了,看样子,也没几天日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安王殿下为嫡,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您还是尽快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安王殿下,想来您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将士们,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南兴帝目光平静地看她:“诏书就在这里,你过来拿吧。”
林氏瞪大眼睛,看南兴帝手中明黄的圣旨,不敢相信,这一切竟会这么顺利,令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神色激动,目光死死地盯着诏书,却踌躇不前,担心有诈,凹陷的面颊上,皮肉不止地颤动,已然是一副癫狂的表情。
南兴帝捂嘴咳了两声:“怎么不过来?诏书不想要了?”
林氏看着白帕上,鲜红刺目的鲜血,挪动双腿走过去,一把夺过南兴帝手中的诏书。
她满脸癫狂,激动得浑身发颤,哆嗦着手,迅速打开诏书一看,满脸的兴奋神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了南兴帝:“你骗我。”
南兴帝低头猛咳,每咳一声,喉咙里都会带出血丝来。
“你骗我,”林氏发了疯一般大叫,凹陷的面颊,扭曲成凶狠的模样,“你竟然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传位诏书,分明是废后的诏书,你要废了我,你竟然要废我……”
南兴帝一边咳血,一边冷笑:“你们母子二人,一个毒,一个蠢,空有一腔野心,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脑子,被人利用得淋漓尽致,刀都架到脖子上,还浑然不知,做着登临帝表的春秋大梦,还真是荒唐又可笑。”
林氏什么都听不进去,在看到废后诏书时,她就已经疯了:“你竟然要废了我,”她猛然拔高了声量,嗓音尖锐,“你凭什么废我,我儿景璋,很快就要登基为帝,而你,”她一伸手臂,尖细的手指向南兴帝一指,又哭又笑,“一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头子,凭什么废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