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生,就被灌输了,要以家族为主的理念,嫡长子不够优秀也没关系,家里还有无数优秀之人,为他开路。
顾玉珩脸色铁青:“自南朝建立伊始,我顾氏族人世代为相,可现在,因私盐案牵连了太多世家,陛下已经不再信任世家,私盐案查办了多少官员?朝中多了多少空缺,可陛下宁可重用那些寒门,也不愿意提拔世族。”
“长公主是寒门代表,维护的是寒门利益,她现在能给世家几分颜面,是因她在朝中根基不稳,想要收卖人心,待长公主彻底掌权后,整个南朝,就是寒门与世家平分天下,我顾氏还能有多少人()
留在朝堂?”
“您还不明白吗?长公主与世家对立,就是与顾氏对立。”
他满口答应。
“父亲,”顾玉珩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自长公主掌权之后,所行之事,皆与世家对立,顾氏身为天下第一文豪世家,如果不能为世家谋利,其他世家又怎么会继续支持我们?没有各大世家的支持,顾氏又何以维持如今这些功名利禄?”
他还记得,长公主离京前一日,亲自来相府拜访他,请求他,在自己离京的日子里,能够稳定朝局,牵制隐在朝堂之中的旧派残党。
顾玉珩低声道:“儿子是您辛苦培养的继承人,将来要继承相位,维持整个顾氏的光耀,如果儿子出了事,不光会连累您名声尽失,不能稳坐丞相之位,还会波及整个顾氏,令顾氏威望受损,顾氏的相位,到您这一代就要彻底终结,我顾氏几百年的声望,也要彻底断送。”
提及这事,顾相仍是一脸平静:“回头我进宫求见陛下……”
数千年来,历朝历代都奉行“嫡长子继承制”,嫡长子啊,从一出生就注定,是整个家族的继承者,家族的血统、领土、财富、官职、地位、名誉,所有的一切,都归嫡长子继承,庶子能分到的,都是嫡长子不要的。
顾相目光深了深,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这些只是你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相蹙眉:“长公主还是有分寸的。”
父子二人对视了良久。
烛光笼在顾玉珩俊雅的脸上,映出他颓然的面容,他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声:“儿子死不足惜,可因儿子一人之祸,连牵父亲晚节不保,连累顾氏满族,儿子实在心不甘呐。”
一句话,也说到了顾相心坎上。
“要怪,只能怪儿子年轻气盛,不知谨慎,中了贼人的女干计,在无知无觉之中,被人下套,搅合进了私盐案,待到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时至今日已是身陷泥泞,欲挣愈陷,愈陷愈不得出,才为我顾氏,招致这等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