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深吸一口气:“昌郡王利用我,想要从私盐里全身而退是真,何尝不是本身涉及私盐不深,才有把握令陛下网开一面,既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遂了他意,也算全了叔侄之间的情份。”
若昌郡王泥足深陷,怕也要投鼠忌器。
“父皇重拿轻放,也是为了我,昌郡王固然不敬在前,可在旁人眼中,他到底还占了长辈的身份,我多少是要给些面子,刀挟郡王,于情于理都不合,倘若传出去,宗亲们会怎么想?父皇息事宁人,昌郡王见好就收,这件事到此为止。”
刀挟郡王,她固然无错,但旁人不会这样想。
宗亲会认为她无情无义。
“倘若父皇罚得重了,昌郡王必定心生不满,宗亲们也会认为,陛下不念旧情,打压宗亲,他们自不敢记恨父皇,却因此事全因我而起,难免会对我产生不满。”
她想要摄政监国,宗亲不一定要支持她,却一定不能反对她。
“皇室与宗亲,互为依傍,谁也离不开谁,所谓唇亡齿寒,莫过于此,我南朝江山若要长治久安,要先安宗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于臣子如此,于君王更是如此。”
正因如此,昌郡王才敢明目张胆地算计她。
南兴帝一蹙眉:“从前见他沉稳妥当,这才委以重任,哪知这也是个自作聪明的,他能算计今日这出,就是明知与朕手足多年,朕总要顾念几分。”
“既知朕顾念旧情,他卷进了私盐案,且干系也不深,如何不能与朕明言?他若能与朕坦白,朕反倒会更欣赏他知轻重。”
姜扶光垂下眼睫:“郡王叔对父皇的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他顾忌的,大抵是儿臣吧。”
南兴帝蹙眉,昌郡王支持立嫡,如今安王失势,昌郡王将这一切都算到了扶光头上,本就对扶光挟了私怨,自是担心私盐一案曝露,扶光会利用这个机会落井下石,排除异己。
手足情义焉能比得过父女情深?
心中有了猜忌,便也赌不起这份手足之情,行事也就带了算计。
父女俩心中俱是一阵叹息。
良久过后,南兴帝淡声道:“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害怕登高跌重,便愈想千方百计地保住现有的权利地位,稳固了权势地位,便又要算计,如何令自己更进一步。”
昌郡王支持立嫡,何尝不是想要从龙之功?
姜扶光深以为然。
“他最好断了这个念头,否则,”南兴帝冷笑一声,“朕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登高跌重。”
天已经黑了,夹道两旁灯塔里,松油嗞嗞燃烧,烛光映照下,整个皇城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盘踞的巨龙,如此浩荡。
看着高大巍峨的午门,昌郡王感觉自己是无比渺小。
随从迎上来:“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