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兴帝走下步阶,亲手接过这一封私信,信上还透着浓浓的药味,可想在她写完信后,曾交代身边之人,要将信反复熏烤,以免疫病传播。
信中只有薄薄的纸张,交代自己死后,不要迁怒旁人,看到最后,南兴帝脚下微微一踉跄,大怒:看書菈
“她想死后一把火烧了干净,连骨灰都要筑进新安大坝里。”
“她休想!”
“朕是天子,是她的父皇,朕不允。”
“不允!”
羽林卫哑声道:“长公主说,此次新安县的疫症传播很强,她染的是重疫,杭州距离洛京路途遥远,加之天气炎热,倘若扶灵回京,难保不会传播疫症,最好的办法,就是同那些因疫症死去的百姓一般,一把火烧了干净。”
南兴帝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朕,当初就不该让她去新安县,就该真的将她拘禁在宫中!”
顾相叹了一口气,这杭州城还真得长公主去才行,换个人都不能雷厉风行,迅速控制整个杭州城,接过抗洪救命,赈灾防疫等诸多事宜。
但凡晚一时片刻,整个新安县都要受灾,还要波及附近三四个县区,朝廷面对的就不止二十余万灾民,而是百万灾民,灾情紧急,国库就算能拿出银子,粮食要怎么办?
是因长公主控制了杭州郡,凝聚人心,威上慑下,杭州郡的世家、商绅才会极力助朝廷赈灾。
黄景州身为赈灾使,在世家林立的杭州不受掣肘,就已经算好了,指望她能像长公主这般合纵连横,把握杭州大局,是绝无可能。
届时,杭州或许会多百万反民。
或许会有更多人死于瘟疫。
顾相站出来:“长公主功在社稷,以一己之身,周济万民,此乃大义。”
柳大夫道:“长公主怀忧勤惕励之心,禀天地正大之气,学圣贤正大之学,蕴之而为道义,推之而为政事、功业,为国为民,一腔忠勇,天地可鉴,日月可追。”
朝臣们纷纷站出来,为长公主正名。
承安侯看着这一幕,他本该感到高兴,毁堤一事,虽然没能“倒长”成功,可长公主“病死”在新安县,于他而言也是算意外之喜,没了长公主的阻挠,就没人能挡三皇子的路了。
可是,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朝野上下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震动。
张德全眼中含了泪,长公主小的时候,陛下总喜欢将她带在身边,可陛下时常忙于政事,是他陪着长公主,他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张德全带着哭腔,“长公主是天降祥瑞,吉人自有天佑,一定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南兴帝精神一振:“对,对,朕的小阿琰,一定会没事……”
散朝之后,朝臣们皆对此事议论纷纷,有些人感慨长公主红颜薄命,有人赞扬长公主大义,但还有更多人都在权衡利弊,盘算长公主“病逝”对朝局的影响,对戚党的沉重打击,对林党的好处,很多人都敏锐感觉皇权更迭的阴影,当头罩下,不禁想到了被封了安王的三皇子。
戚如烈面色沉重地回到府中,戚言淮大步迎上来:“祖父,外面有传言说,阿琰她、她病危了?”
乍一听到这样的传言,他觉得荒唐。
压根也不信。
戚如烈的眼眶一下湿了:“奏报一早就进京了,这种消息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