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玄将她放到榻上,为她盖好薄毯,正要起身,袖子不由一紧,微微低头,一只细白如玉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不走!”她睁大眼睛看他,眼皮不停打架,语气娇糯甜软,带着撒娇。
明明困得要命,却执着睁大眼睛。
真要命!
姬如玄心里软得一榻糊涂,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轻抵着她()
的鼻尖,嗓音低哑:“就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
姜扶光终于放心了,合上双眼睡着了。
姬如玄看着,仍被她攥住的袖子,抚额低笑,这样的她,哪还有半分平常的冷静自持,矜高从容?
吃完药不久,姜扶光开始发热发汗,又像昨天晚上那样推被,不老实,使性子,甚至比昨晚还要过份。
反复将薄毯推开后,她一翻身,气哼哼地将薄毯压在身下,便是睡着了,她还弯着嘴角,仿佛对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简直让姬如玄哭笑不得。
他无奈之下,蹬掉靴子上榻,将她搂到怀里,小丫头熟门熟路地在他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发出一声叹喟,终于安生了。
姬如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将下巴搁在她发顶,也闭上了双眼。
——
岳家。
岳宗长送走了几个世家宗长,就听见一阵悠长的箫声。
他脚步微顿,看到不远处的八角亭里,有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长身玉立,站在亭中吹箫。
芝兰玉树,箫声夜雨,是何等惊才绝艳。
岳宗长眼眶微湿,撑着雨伞走到八角亭外,直到箫声停歇,他才出声:“辰儿,这么晚了还没睡?”
岳辰回过身来,一张侧颜丰姿隽秀,湛然若神,可另外半张脸上,却覆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我睡不着。”他声音温润。
“这场雨已经接连下了二十余日,毁了一座大坝,增加大了新安县主坝的压力,使主坝水位上升加快,应该支撑不了几日。”
看着嫡长子脸上的面具,岳宗长心中涌现了一股,难言的锥心之痛。
时至今日是,他仍然记得,当年杭州郡流传的一句话:岳家大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惊其才,绝其容,故列江南第一流。
可这么惊才绝艳的岳家大郎,却毁在一场‘蓄谋的大火里,毁了一张脸,自此之后深居简出,面具示人。
害了他的人,正是林家。
这些年来,林家以各种手段毁了不少世家弟子,被毁的子弟都是世家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
岳宗长握紧了手:“长公主以雷霆手段控制了杭州郡,你二弟也奉长公主之命,带兵前去新安县救灾,目前看来,这位护国长公主有点东西。”
岳辰颔首:“父亲多斟酌便是。”
岳家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如不能另辟蹊径,挣脱困境,落魄也是迟早的事。
长公主的到来,就是一个难得的转机。
能不能把握这个转机,要看岳家能付出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