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还是下山了,离开他生活十七年的地方,再次孤身踏入江湖中。他走的那一天,小牛山的人全部都放下了手中活,前来相送。
这些年过半百的老人纷纷落泪,却无一人上前挽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们知道楚七下山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便如十五年前那一次,既为报仇,也为昭雪。
楚七,便如他的真名一般,一生只有恨与泪,可他并没有因此迷失了自己本心。他一直在教导着辰啸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如当年,初心不负。
此时三月已过,时不时下一场春雨,楚七只带了那把剑,一件蓑衣,一顶斗笠,身穿青衫,缓缓下山。
除了这些,他将所有东西全都留在了山中,院中养的鸡,也都交给了山中人,丝毫没有留恋。
山中这些人一商量,终究决定还是替楚七立个衣冠冢,于是他们将楚七的衣物全部翻了出来,圈了一块地,埋在了此处。
他们决定这块地作为他们日后安息之地,若是有某种原因,下山去了,便立个衣冠冢,避免百年后子孙后代连上香的地都找不到。
孙伯恩也将孙鑫的衣冠冢移到了此处,位于最后方,楚七的衣冠冢在最前方,他们按照辈分一个个排列,各自挖好自己的坑,若是真有一日下山去了,便提前将衣物埋在这。
老周头却是不肯同意,因为这里唯独他不可能下山,一来,除了楚七就数他年岁最大,二来,这世俗于他已早无牵挂,下山做甚?还不如待在山中逍遥快活。
但其他人不同,他们各自有着牵挂,迟早有一日也会如楚七一般下山去,到时候这山中只剩他一个人了,难道还真要让他守墓?
要知道,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少数服从多数,面对众人一致决定,老周头还是选择了妥协,楚七衣冠冢立在前头,他能不同意?
只不过他时而大骂:“这贼世道有什么好?一个个他娘的都想着下山去!”
众人闻言也只是笑笑,他们和老周头几十载的交情了,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便是不说,老周头也会替他们守墓。
楚七一路沿着小牛山前进,来到茂城,这里风沙更甚,光秃秃的城墙上站着几位蓬头历齿的老兵。他们佝偻的身形在城墙上更显萧索,即便城下春意盎然,城中也是暮气沉沉…
将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取了下来,楚七毅然走进城中,他没有回头看小牛山,对于他这个岁数来说,江湖之大,何处不为家?
就在楚七踏进城中那一刻,远处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声,溅起一片尘土。
城上一牙齿豁落的老兵急促道:“关门,敌袭!”
依旧腐朽不堪的木门缓缓降落,给这几名老兵一丝安慰,可这道木门又能抵挡几时呢?
浓烟散去,一支五百人的骑兵牵绳勒马,他们身穿血色铠甲,一脸凶狠,更显狰狞,一位看起来像将军的男子骑马上前,手中长刀一指,不怒自威:
“若是不想死的话,速速开门!”
看清这人面孔,城上老板面带惧意,两股战战,一人高喝道:“我等宁死不开!”
将军面带冷笑,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斥道:“攻城!”
骑兵很少参与攻城,但这人还是让他的手下攻城,他们后面也带着冲车,有备而来。
楚七飞上城墙,站在墙上看着拉着战车的将士们。那群老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手中握着的柴刀都扔了。
“你…你是什么人?”
一老兵颤颤巍巍地指着楚七,口齿不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