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人未离席,低头拱手,谨慎道,“陛下心思,卑臣不敢揣度,然卑臣以为,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兴修大渠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即便短期内会耗损国力,但也可多多益善,虹渠北经六郡十九县,沣渠南通四郡二十八县,倘若建成,四百万百姓可从中获益,其他不算,此为安邦定国之正举!陛下英明啊。”
谢安用心极正,从不搞那些歪门邪()
道,从不走捷径小路,在他眼里,成就无上大业,必须要像数百年前的旧秦商鞅一般“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这样,得名才正,他自己亦心安理得。
所以,他对一些朝政事务中隐晦的阴谋诡计,虽然看的透彻,但从不开口提及,只要这些东西不伤及国本,他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不闻不问。
刘彦早听说谢安性格刚直,对这个答案自然不太满意,他怂了怂鼻子,转而看向桓温,“若算其他,又当如何?桓温,你说。”
桓温眼珠一转,思虑三息,道,“陛下,这其他嘛,有两份大利。”
刘彦眯眼道,“讲。”
桓温清了清嗓子,措辞道,“这第一份大利,乃是广开兵道,虹渠北达牧州,沣渠南至鄱阳,若战端一开,京城宿卫及沿途武备可顺渠直下,三日便可抵达,内可平乱,外可御敌,实为兵贵神速。”
刘懿微微额首。
桓温见刘彦肯定自己的断言,心中激动,昂首再道,“二为引蛇出洞,微臣曾依据两渠建造规模、用工、材质等要素进行粗浅测算,财决司所拨钱银,足足多出应出账款的五分之一。惊奇之余,臣联想到两渠所选路线略微避轻就重,翻开地图细细研判,沿途所经世家大族竟有十三家之多,由此可见,陛下之意,是想借修渠之名,引得一些贪得无厌、残苛庶民、利欲熏心的大族出手,从而师出有名,为百姓除掉一些祸患,谋一些太平啊!”
桓温言毕,刘彦哈哈大笑,朗声道,“前些日子,我于渭水河畔陈坛设宴,与一老叟痛饮畅谈,坛空人走后,老叟于坐上遗留小字一行,我拾起后定睛一看,纸上写着:阳谋看谢安,阴谋看桓温,权谋看陆凌,奇谋看冉闵。今日见谢爱卿与桓爱卿高论,可见老叟前两位所言不虚啊!”
言罢,刘彦收敛笑容,刀眉斜挑、大眼横扫,直视陆凌与冉闵,看不出一丝喜怒。
陆凌人未抬头,话已飘至,其人志意盎然,言语游响停云,“陛下,纵观古事,有以无难而失守,有以多难而兴邦。孟子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微臣浅见,欲保我帝国基业万年长青,不在兵戈、不在城池,更不在疆域,而在人心向背。”
这句话说到了刘彦的心坎儿子里,刘彦深邃的瞳孔里,突然多了一丝温柔,喃喃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守来守去,你才会发现,原来,你守的是人民的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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