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主子少爷回来了,自是多些,有熟肉饼,栗子糕,花笋干,油煎豆腐,清炖蹄髈,黄金鸡,醋溜鲜鲫鱼,还有一碗猪大骨清羹,色香味俱全。
叶秋漓不是贪嘴之人。
可看了整日的账册,她看到这美味佳肴时,实在没忍住咽了咽喉咙。
虽说嫁到侯府诸多不好,不过这吃穿用度上,确实比叶府好了不少,就光说这食膳,样式多,味道也好,用的都是上好食材,入口那滋味,可满足了。
“饿了?”陆清旭眼尖的厉害,不过细微的动作,都被他捕捉到。
叶秋漓腼腆一笑,轻点头:“嗯。”
“来日不必等我,饿了自己先吃。”
“这不妥,晚膳还是要等着夫君的。”
陆清旭唇角微勾:“随你。”
果腹之后,叶秋漓心情都好了不少。
伏案看册的劳累终是得到些许缓解。
小厮将一应账册搬到书房,书案也挪到陆清旭书案边上,中间隔了半尺间距,她收拾好,屁股刚坐在椅子上,身子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陆清旭将椅子搬到她右侧后方,旋即坐下。
叶秋漓疑惑回头:“夫君这是?”
“不是都不太能?”
这人,是要教自己?
“有些是,不太能看懂。”她声音略微吞吐。
陆清旭不知哪里找出的戒尺,一只手握着,一只手慵懒随意地搭在她椅背上,背脊挺得笔直,握着尺子指着她刚好翻开的书页:“月折知道吗?”
两人隔得挺近,陆清旭一说话,叶秋漓有种家塾师傅在她耳根子说话的错觉,“知道。”
“月折,年折是侯府每月每年的收支明细。”
“月折有哪几类,知道吗?”
“我今日看的是司房总钱折,其余还未看。”
陆清旭低沉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幽幽然响起:“年折有司房总钱折,司房总银折,银库总折,煤炭库总折。”
“月折有银库月折,司房月钱折,司房月银折,煤炭库月折,菜钱月折,这几个都很好理解。”
“银库月折,记录当月收支,包括出拨给煤炭库的钱、发给各处的月例和各行的菜钱,主人们出门的开销、差遣佣人干活的赏钱、老师的学费、巡更人的加班钱、寺庙的香资,购买物品的开销等等;收入大多来自管事处,买办处,庄园处的生意往来以及房租地租。”
“司房月钱折,记的是铜钱开支,譬如,奖赏佣人,买进物品,车夫车钱,菜钱。”
“司房月银折,记的是银两开支,譬如月例,贵重礼品,修缮房屋,打赏宫廷到府送礼之人。”
“煤炭库月折,记的是发放给的煤炭和烛火钱。”
“菜钱月折,就是发放给各房各处就是菜金。”
他讲得很细致,一字一句,全部自耳蜗滑入心脏,再到脑子,叶秋漓都一一记着。
“月折之间可有重叠?”他又问。
叶秋漓小手握着紫毫,瞧着书案上账册,点了点头:“有。”
“可知为何?”他盯着叶秋漓认真倾听的耳朵,问道。
叶秋漓摇了摇了头。
在叶府时,她只知每月得去银库领月钱。
但都是母亲身边的婢子去。
母亲亦会记录开支,可那也不过是个院里,嫡母从未教她这些,且她整日迷于诗文医术,也没想过这管理后宅的一应本事。
他随意翻出两本不同的月折,放在叶秋漓身前:“重叠,便是为了你今日查。”
叶秋漓眸光微亮,脑中茅塞顿开,唇角也上扬了几分,回()
眸看他,“对照着查,若有出入,一目了然?”
陆清旭望着她的眸子,点头。
“除了对收支,对相应物价,对人,此外,便是对照各处,库,房不同类的月折。”
恍然明白所有的叶秋漓,内心颇为惊喜,嘴角浅然扬起笑意,此刻梨涡轻陷,宛若嫣然春意。
可谁知男人眉头忽而绷紧,手中戒尺拍了拍书案,颇为冰冷又带着几分烦躁地来了句:“看书!看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