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天下军阀混战,相互杀戮,但与其他几个混乱年代有一点不同,身份贵重的名臣、大将往往不会被杀,或降或俘,改换门庭或坚贞不屈而被放回。
这与世家门阀大行于世有很深的关系,时间一长,甚至成了一种潜规则。
类似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了,比如李神通、李世绩曾经在河北大败,包括同安长公主在内被窦建德所俘,但最终还是被放还长安。
比如薛万彻、薛万钧兄弟也是在河北被刘黑闼击败生擒,虽然被割发羞辱,但还是被放回幽州。
甚至类似的例子还出现在大唐与突厥之间,长孙顺德、郑元璹曾经被突厥所俘,但最终还是双方交换人质得以生还中土。
所以,李神符虽然惊慌失措,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并不绝望……如今突厥内乱,梁师都敢杀了自己这个襄邑王彻底得罪已经一统天下的大唐吗?
更让李神符想不通的也在这儿,突厥如今内乱,据说颉利可汗都与突利可汗开战了,但梁师都这条突厥人养的狗怎么敢突然来咬一口?
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仅剩下的五六百唐军缓缓后退,警惕的看着往外略为退去的敌军,但李神符意外的发现,并没有使者来劝降,甚至阵前的喊话都没有。
火把簇拥之下,身材雄壮的梁师都眼见如此大胜,却依旧紧锁眉头,他知道,击败襄邑王李神符不难,难的是接下来很可能会碰到老对头段德操。
一想到段德操,梁师都就牙根痒痒,从武德二年到武德七年,自己就没在那厮手中讨到过一点便宜,甚至几次被杀得百骑遁逃。
这一次,必要雪恨!
“索周,领千五骑兵,必要生擒之。”梁师都拨转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稽胡兵分两路,各领两千骑兵,一路由东往西南,一路往西鼓噪各部,朕自率大军扑灵州正面。”
梁师都此次筹谋来攻灵州,其实实在是迫不得已,一方面大唐组建灵州道行军总管府,必然要在西北用兵,目标无非是突厥,而如今突厥内斗的正欢呢,梁师都觉得自己很可能成为唐军的目标。
另一方面在于去年末北地大寒,梁师都的梁国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青黄不接,粮草不济……如果不想看到麾下叛乱,外出劫掠是最好的选择。
差不多就是将矛盾转移到外界……虽然梁师都不懂这个道理,但却无师自通,事实上与刘武周、窦建德那些乡间豪族出身不同,梁师都算是官宦子弟,世家之后。
梁师都的家族从高祖一代开始就官居刺史,期间不凡封爵者,梁师都生父早亡,他自小是被从父梁毗养大的,梁毗是隋朝名臣,出任刑部尚书,爵封邯郸县侯。
在四月初李神符遣派使者招揽草原部落南下内附的时候,梁师都就开始做准备了,稽胡一族传说最早是匈奴的一支,北魏北齐年间甚至还曾经建国,不过很快被北齐剿灭,余部西窜,后来依附于西突厥。….
不过去年,西突厥内乱,稽胡一族被迫东迁,恰巧赶上了东突厥内乱,又在年末撞上了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雪,受创极重,最终头领刘女匿成选择依附梁师都。
在梁师都的谋划下,刘女匿成遣派族人以内附后叛乱引出了李神符,一战功成。
夜间行军,举着火把的骑兵如同火龙一般向西、向西南方向席卷而去,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天地,而梁师都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这次出兵实在是冒了大险,但如果能拿下灵州,甚至会州、原州……颉利可汗、突利可汗也都不是傻子,很可能会罢手言和,遣派大军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