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太落在后头,觑着姜映梨,提醒道,“镖师的事,还没解决?”
姜映梨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迟疑道:“平阳公夫人已经离开了。”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宁老太太淡淡道,“谢危敏出身兵家,对兵书策论不说耳熟能详,却也是略知一二的。”
“她现在兴许不会杀你,但后面也不会容你。你损了她的颜面,而今又成了她的准儿媳,她能忍一时,却不可能忍一世。”
“而阿隽与她不合,那是她的亲骨肉,便是要怪,先怪的也合该是外人。譬如你,譬如阿隽的娘。”
顿了顿,她继续道:“她人是离开了柳城,却并不代表她带的人都走了。”
姜映梨蹙眉,“您的意思是,她还想要我和李大娘的命?这般草菅人命……”
宁老太太笑着道:“拦路的石,总是得搬开的。只是时间早晚,以及那石头是否愿意自动挪开的问题。”
姜映梨明白,还是自己没完全融入这个时代,有时候也无法站到时代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就是现代豪门真少爷被认回去,难道出身名门的婆婆就能认可出身农村的儿媳妇吗?
没看电视剧里播放的灰姑娘故事里,都是开支票拿钱砸人离开的吗?
只是换成封建朝代,比起给钱,大家更喜欢用些更利落的手段。
“我明白了。”
她想起先前宁老太太()
的建议,转身就往山上走。
现在整座山已经清空,药农已经投入劳动翻地耕种,山上零零星星的是在建农庄的村民。
芸娘见到她上山,连忙拍了拍身上的土,快步跑了过来,“东家。”
“山上日头晒,您怎么来了?”
初见的她满眼惶恐,浑身瘦弱,经过这阵子磋磨,她曾经白皙的小脸晒得通红发黑,身板倒是结实了。
而且,她比谢婉韵迟来,又带着孩子,所以她做事也挺卖力的。
譬如今日就是跟着药农下地耕种,顺便一起学习一些药材小知识。
姜映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神也褪去了恍惚,变得坚定,她笑了笑:“我想问问药农的情况。”
“都挺好的,大家现在身体好了,东家待他们也和善,他们做事也很是用心的。”
芸娘说的是实话。
这些药农老的老,少的少,病的病。
姜映梨却半点不嫌弃,愿意给看诊给药,还给裁剪新衣,每日的饭食也给的足量,比起很多主家都来得和善。
那些主家多数是愿意给跟前伺候的人体面,却难得看到农庄田庄耕作的奴隶的贫苦。
往往就是省吃俭用能省些钱,也多数会因为一场病而倾家荡产,最后一命呜呼。
而且,姜映梨不但肯看病,还愿意给这些卖力劳作的人不错的工钱。
虽然因为官罪,无法赎身,却好歹是有了生存的希望。
姜映梨摇了摇头,她不是来问这个的。
“你寻个了解整体情况的人来,我打听些事。”
芸娘虽不解她想做什么,毕竟身贴早已有了清晰记录,但她还是朝着不远处的一位老人招了招手。
“孙爷爷,您来一下。”
孙爷爷是看着已过花甲,满头华发,眼神却很有神,他正蹲着翻土播种,闻言,他不慌不忙的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又正了正头上簪着的桃木。
走到姜映梨跟前,作了个恭敬的揖:“见过东家。”
姜映梨看这般年纪大的老人给自己行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老人家快快请起,我有些事问问。”
孙爷爷直起身,垂首而立,“东家尽管问,老奴定是知无不言的。”
姜映梨看了眼周围忙忙碌碌的药农,问道:“我听说你们都是获罪的官身,从前不知是哪家的?”
这问的就有些扎心和直白。
孙爷爷却也不奇怪,有些东家就爱刨根问底,他垂头道:“老奴少时辗转卖过三家,最后得以入了霍将军府。”
“霍将军?”姜映梨微讶,“所以,霍将军获罪了?”
按理说,如今朝中正是用武将之际,怎会骤然开始打压武将。
倒是芸娘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啊”了一声,“是霍封将军吗?”
孙爷爷见此地竟有人认识霍将军,微微惊诧,点了点头。
“正是。”
芸娘见姜映梨不解,便解释道,“这位霍将军曾也是个传奇人物。据说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年屡立奇功,已近封侯。”
“但去年年初,不知为何触怒了陛下,被派遣出去驱逐外族,结果据说他好大喜功,跟当时戍边的崔将军起了龃龉。”
“后来他带着数百亲卫追杀外族,入了外族的腹地,结果就遭了埋伏,全军覆没了。”
“而且,敌军还当时抓了他来求割城赔池,崔将军无法,最后当众射杀了霍将军。”
“至于为何会获罪,好像是后来霍将军的儿子对朝廷不救其父,怀恨在心,意图谋反,勾结外邦()
,被抓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全,辩无可辩。”
“所以,后来陛下就下令抄了霍家。男女尽数斩首,也就余下些奴才能够逃过一劫。”
这些芸娘曾经身为同知夫人,自是从她夫君最终听说过。
当时她夫君提起时,也是颇为唏嘘感慨。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霍将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男女皆杀?未免太过残忍。”姜映梨皱眉。
要知道,当今律法,都是十岁以上孩子才获罪的,以外都是能放过就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