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可是,那位恶汉却好像已经被众人遗忘了。甚至,他的朋友们也没有能想起他来,提醒他要上路了!
或者,他们可能很生气,所以,才不想理他吧?
这能怪谁呢?都是他,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弄得一团糟!这都是他咎由自取啊!
可是,马车从他身边经过,车轮和马蹄声惊醒了他。他惊恐地发现,这支小小的车队里,只怕已经没有了大个子维卡的位置!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追上第二辆马车,不顾车夫的白眼儿,跳上去就掀开了车帘。格莱特长老和巴拉拉多老爹坐在轿厢里,他们身边还有两位和老爹年纪相仿的老人。
长老皱了皱眉,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让这位巴拉拉多老爹相信,你虽然偶尔会犯傻,却是个好人!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又想闯进来吗?快走开!”特林维尔心慌意乱,长老却还在满含歉意地对着老爹说道,“误会啊,误会。”
他又慌忙跳上了第三辆马车,差点儿把车夫都给挤下去。格雷恩探出头挤挤眼睛,耸耸肩笑道:“好朋友,你来晚了。巴布科莱有句老话—好位置都是留给跑的快的人的!”他掀开车帘,“我没有骗你,好朋友。你瞧,真的已经装不下你了!”
三个刚才还抓住他的腰带,要把他送给乡村治安官的大汉,虽然神情目光都已经和善了许多,可是特林维尔的额头又冒出了冷汗。
不过,“阿卡这个家伙肯定不敢把我拒之帘外!”
他这样想着,一把掀开了车帘,只见满满一车厢的姑娘少女,齐声尖叫起来。他刚刚一愣神,冷不防阿卡阿卡飞起一脚,就把他踢了出去。
他“哎呀”一声,摔倒在地。车厢里传来阿卡阿卡谄媚的恶心声音,“姑娘们,放心吧。我绝不会让那个恶汉进来吓到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哦,娜娜小姐,你笑起来多美啊!”车厢里笑声一片。
大个子巨人爬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马车的速度。没人理会他!他只能追上了他最不敢靠近的那辆车。
看着马车上飘扬的那面红云小旗,他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拳!
他就那样跟在马车旁。之前为了能拦住让他心悸后悔的马车,他曾在家乡的旷野上狂奔。本已无力的双脚,加上又受到过惊吓,让他实在有点支持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跳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
那个和他一样长着满脸横肉的车夫,满是嫌恶地扬起鞭子看着他,冷冷地说道:“要么进去!要么下去!”
“特林维尔先生,你还是进来好了。你会妨碍到季格大叔的。”
特林维尔心中悲哀,暗暗长叹一声。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车厢里只有莱丽·莱戴尔小姐一人,显得出乎意料的宽敞。只是她懒懒地斜靠在干净的靠背上,占据了很大的一片地方。而特林维尔绝对不敢坐到她身边去。
他腰板儿挺得笔直,后背死死紧贴在车厢上,双手抱膝,目不斜视。
得到主人的盛情,才能拥有和她同处一室的权利,如果闭上眼睛那就太无礼了。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无论他朝向哪里看,都会看到娇艳放肆的女主人无()
处不在的美好。
他直愣愣地视线越过莱丽·莱戴尔的肩头,就不会再动了。
方季格大叔清脆的鞭花让两匹漂亮的马儿精神抖擞,马车在平坦宽阔的大道上行驶平稳。即使偶有颠簸,也比不过特林维尔的木讷—他身子不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莱丽·莱戴尔突然笑了。“特林维尔先生,你原来还在生气呢。”
他的身子微微抖动着,眼睛刚一斜过去,就遇到那双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呢。他赶紧又目视前方。
“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到相识的朋友,心中开心,就和你开了个玩笑。请你原谅我吧,特林维尔先生。”她的声音是真诚的,眼睛里却还是透着一丝狡黠和调笑。
特林维尔心中一时动荡,飘扬的心绪,无处安放。他的沉默和抚在双膝的手的颤抖,都已经无时不再显示在他的慌张无措。可是对面美丽的姑娘却仿佛执意要把她的歉意进行到底。
“高山国的男子汉,应该像那些大山一样有着宽广博大的胸怀,对朋友之间更能显示亲密无间的玩笑,难道不应该一笑而过吗?”
望着他的笑容,特林维尔一言不发,低着头。
“那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仍然微笑着。笑得明媚无邪,却又充满挑衅。
特林维尔已经无力去想。虽然还是不能开口讲出来,他木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姑娘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她笑问道:“那么,特林维尔先生,你是原谅我了?”
他依旧点点头,又不知所以的摇摇头。
不过,姑娘好像已经很满意了。她扑闪着大眼睛,笑得得意,笑得动人。
“被人当做强盗,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她突然直起之前一直慵懒地歪在靠枕上的身子,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火辣辣的眼神在那一刻吞噬了他所有的思想,忘记了垂下眼帘躲避。他的嘴角轻轻抖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哦,”莱丽·莱戴尔笑了。“我都差点儿忘了,你还是高山国最好的最有名声的猎人呢,我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呢。”
可是,那个有着美好名声的猎人,却一言不发。
她翘起嘴角,仿佛是为了让他更难堪,反而凑得更近了,歪着头,嘟着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猎人。
终于,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唉,你果然是不喜欢和我说话啊。好吧,特林维尔先生,高山国的风景你肯定早已见惯了,可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还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呢。”
她细若花枝的手指托着红润细滑的脸颊,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窘迫才一眼不眨盯着他的大眼睛,永远闪着让他心沉于海的顽皮无辜,一双小靴子放肆地摇来摇去,差一点儿就要碰到他了。
马儿依旧跑得欢快,阿波多利寂静无垠的土地上,在车厢里似梦似醒的巨人眼中,却难得的保持着一种让人暗自神伤的宁静。
他不用像身边娇艳的女郎那样伸出头去,就能知道阿波多利的夏日有多美。只是听着她不时发出的惊叹和娇笑,而且,虽然她很强人所难地想让他充当起一路风光的向导,可是,她肯定看错了他。他的整个人都在渐渐融化,心思早已飞走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