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看看电话:“大宝?你没在宿舍吗?去哪浪了?”
大宝,学名程宝誉,一个如女孩般文静气质的名字,却是个粗犷不羁的大个壮男。这厮是我除了家人外最重要的人生老铁了。由于他爸我爸一个单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一直一个班,一样没考上大学,又一起去当了兵,当兵几年一直在一个连队,后来连退伍安置工作都一起在图书馆,如此猿粪也是世所罕见了。若不是我们都没什么特殊癖好,只怕彼此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大宝和我一样住在图书馆宿舍楼,就在我楼下的居室。他身强力壮工作勤快,在同事中风评非常高,而我就懒一些了。我问他:“你在哪?是不是又出什么公差了?”
大宝声音非常不满:“石老头昨天交代了个差事,省城大学有个老教授捐赠一批书给馆里,让我今早过来拉回去,我……我可是冒着寒风蹬着破三轮过来的,你猜我看到了啥……我靠我靠,你快来就知道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咬着牙抖着腿起了床,开着我那半新不旧的皮卡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说的地点。到达后我差点没乐出声来,二三十个巨大纸箱,满满装的都是书,再看他蹬来的小三轮,怕是没十几趟运不完,这么冷的天可真有一番苦头吃了。
这里是省城大学附近一栋三层小楼房,看式样有些年代了。一楼客厅正中桌上摆着一副遗像,是位慈祥的白发老者,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和蔼。我问大宝:“这老爷子是谁?”
“他叫张越之,听说是省城大学的历史教授,前几天刚去世。遗嘱把他藏书一部分捐给大学图书馆,一部分捐给我们。大学图书馆的已经拉回去了,这些都是我们的。”
我惊讶一声:“哦,原来竟然是他!”张越之教授去世的消息前些天我在网上新闻看到了,他是我国著名的历史学者、考古专家,学问很深,著作成果非常多,没想到这就是他的家。老人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去世的时候85岁了,只怕亲属也没几人了,把遗物悉数捐献出来也是符合他们大知识分子的作风。
当下我和大宝鼓足干劲齐心协作把诸多纸箱装车拉回,无奈数量实在太多,即使是皮卡估算也得两三次才能拉回。好在这里离图书馆不是很远,一来一回加装卸不到两个小时。等最后一趟把书装完准备离开时,大宝看看屋前屋后,“再检查一遍吧,别有什么遗漏的。”
想想也是,这种鬼天气实在不想再多跑一趟了。于是我又把房子里外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漏下的。屋后是个小院子,沿墙根摆着一溜盆栽,挺雅致的。院子一角用砖围了个圈,里面堆着厚厚的灰烬,看来烧了很多东西。
我本来没在意,以为这是有人给张教授烧的纸钱什么的,但灰烬里露出的红色一角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拿根铁棍扒开来,原来是本红皮封面的笔记本,看来烧的不像是纸钱奠品。笔记本周围一圈都烧得焦黄焦黄,可并没烧毁,估计是纸张太厚没有烧透的缘故。
正要打开笔记本,听到大宝在外面喊我,我赶紧答应一声,随手把笔记本塞进衣袋跑了出去。回馆后又是卸货,又要进行初步整理,直忙了好几个小时。这本是大宝的工作,我帮他搞了大半天,他便请我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喝得微醺才回家。
回到宿舍已经晚十点了,咬着牙洗了个冷水澡,户外温度早就在零度之下了,一个澡下来差点没让我接上气。这是我当兵后的个习惯,现在虽然还在坚持,但远没十七八岁时候的挥洒自如了。洗完后钻进被窝,反倒觉得没有之前的寒冷了。
这时想起白天的笔记本,便拿出来看,这才发现是张越之的日记本。日记是纯粹个人隐私,虽然主人不在了,但我()
觉得还是不能做偷摸窥探的下作之事,便往床头一扔,准备明天烧了。不想就这一扔,一张照片从日记本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不禁惊得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