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的残魂有些虚弱,他面色平静,却还难掩一头汗水。
见白志新和刘耀坐在远处疗伤,七斤对红娘行了个道揖,恭敬道:“晚辈七斤,见过红娘。”
“好说好说。”一向面色冷淡的红娘,面对七斤,难得露出了些温和笑脸,“以前你师父南鹤过阴,我们也曾有过交情。这么算,我能当你半个长辈,虽无法救你,但能力范围内,我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那……”七斤顿了顿,对红娘请示道,“麻烦红娘把三岁交给我处理,反正他也快魂飞魄散了,我想带着大江与他做个告别,站在……朋友的角度。”
红娘点了点头,手腕轻抖,锁魂链顺势而回,至于三岁的脑袋,也被红娘丢给了七斤。
其实七斤是知道一切的,他在我身体里,以我的角度看事,见到了当初惨死的孩子们,也见到了大江。
只可惜,七斤注定了魂飞魄散的下场,三岁也是如此……
夜深了,一轮不算太圆的月亮高悬于天,以柔和月光剥开了困扰赵家村多日的阴雾,铺洒大地,为老村长家院子里三个孩子的再次重逢,拉开了帷幕。
大江缓缓睁开眼睛,在百纳容身符中的几个小时,如梦似幻,让他好半天才缓过了神。ap..
定睛一瞧,院子里还站着两位少年,身着破烂,蓬头垢面,却难掩一身的精神气,好像在这些尚未长大的孩子们眼里,没有什么磨难能影响他们的心情。
毕竟,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又是个大晴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三岁,七斤?!”
大江有些欣喜,作为三人中最惨的一个,大江从不曾真正悲伤过,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好兄弟还活着,那会让他由衷的开心,比自己活下去还要开心。
听到身后熟悉的呼唤,三岁七斤不约而同转过了头,正是当年的模样。
不同的是,他俩比三岁表现的还要开心,因为他俩知道真相,知道真正还能活下去的人,正是大江。
三个少年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这一刻,一切诗词歌赋都不足以形容三人的重逢,那是跨越了生死界限的再度见面,没有因果和善恶,只有朋友。
大江有些不好意思,从腰间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干草小人,递给了三岁和七斤:“之前不知道还能看见你俩,我以为只能看见三岁了,就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三岁、七斤,这小人送给你俩吧,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能请七斤去吃拉面,吃到撑!”
年幼的七斤嘿嘿笑着,拍了拍三岁的肩膀:“大江知道你喜欢这些,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就拿着吧,别辜负了大江的好意,至于拉面,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三岁有些痴傻,一向精明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他,这次却不会说话了,从大江手中接过了干草小人,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是沉默不语。
“大叔提前和我说了,虽然不知道我死以后发生了什么,可见到你俩现在的样子,我大概猜的出来。”大江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所以他十分珍惜这次的重逢,问出了心中所想,“从前,我一直觉得,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可不幸的是,我死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家伙,可以快快乐乐的活着,可似乎,你们也不快乐。现在你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复杂吗?为什么你们会过的不好呢?”
这个能叫我哑口无言的问题,同样难住了三岁和七斤。
为什么会过的不好,大概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和情绪。
七斤跟随南鹤道人长大,见过太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自然练就了古井不波的心性,曾几何时胆小的他终于强大了起来,却丢失了童年的那份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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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三岁,他从小到大被仇恨贯彻,心里只有如何杀人报仇这一个想法,过的好不好,生活的快不快乐,似乎都不重要。
不只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这样那样的故事后,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逐渐长大成人,都会舍弃掉儿时那份宝贵的纯真,这似乎是人之常态。
可人之常态,未必是对。
两个少年转移了话题,和大江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但却都是快乐的回忆。
一时间,大江的出现,就和月光一样,照亮了三岁和七斤,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少年时,而不是这种表面的幻象。
大概过了几分钟,七斤的残魂最先撑不住了,他身体泛起白光,显然是要魂飞魄散。
大江不懂,三岁却明白的很,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舍,却只能等待现实的降临。
突然,七斤在魂飞魄散之余,一把抱住了大江,满脸洋溢着幸福:“大江,很抱歉,我要先走了,曾经的生活过的如何,开不开心,全不重要,至少在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到你,和你说说话,我真的很开心。答应我,不论我们两个下场怎么样,你终究还有机会,要是有来生,还要这样开开心心的!”.
大江有些愣神,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一切,紧紧抱住七斤,大声哭喊着:“七斤,我会想你的!”
可惜,这句话七斤似乎听不到了,他本就是一缕残魂,转瞬即逝,好似秋风,消散在了大江怀里,留下了满手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