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无力地张开嘴,零散的牙齿和从舌根被割下的断舌格外醒目。
她的头发比枯黄的杂草还要干,乱糟糟地披在身后,衣服是看不出原本染料颜色的棉布。
五月的天气渐渐暖和了,她却还穿着棉絮凝成块的长袖衫,此刻一双凸起的眼睛正惊恐地盯着席玉,营养不良让她的眼白泛黄,两颊凹陷,嘴唇是异常的青紫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嘘。”
任谁看到这个模样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席玉面上的表情更柔和了:“放心,只要你不再出声,我就不会伤害你。”
这应该是何老二的妻子,据说有可能是个天生的哑巴,但从牙根部的断裂和断痕整齐的舌根来看,她是被迫失声的。
从女人刚刚的反应看,她显然是想告诉何老二,有人发现了正在处理垃圾的他。
在何老二身边的待遇如此惨烈,女人竟非但没心存怨恨,反倒还愿意帮他。
有什么垃圾是害怕被人发现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席玉面上的笑容越发和善,嘴里也跟着说了不少安抚的话,上挑的双眸却近乎冷漠地审视着女人。
关于福安旅馆大案,有人从村民口中得知旅馆夫妇不止一个孩子,除了和他们一起惨死在地下室的小男孩之外,老板夫妇还生有一个女儿,只是据村民们所说,约莫是1997年的农忙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
这是自然,因为小女孩的尸体被物理意义上掘地三尺的专案组在旅馆的后山找到了,利器伤,没有挣扎痕迹,一刀毙命,下手的人身材高大,力气也不小,就连女孩后颈的骨头上都留下了刀痕。
女人这枯瘦如骷髅般的身体条件显然不足以支撑她干点什么,不管是害死女儿,还是救下女儿。
“你还记得你的女儿吗?”
为了避免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席玉蹲下身,尽量和女人平视。
“你的女儿被埋在后山了,对吧?”
关于女人的档案里,明确提到她在长袖棉衣的内置口袋里放置着一个面容已经被水泡模糊的女孩的照片。
其实在诡异降临前,席玉不太拿得准女人是否在意自己的女儿,毕竟不把女儿当孩子的父母并不少见,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在见过小月的奶奶之后,她好像明白了更多的人性。
这个在世俗大众眼光下以帮凶角色存在的女人,应该是爱自己的女儿的,只是她既不明白该怎么爱,也没有能力去爱。
“不要害怕,我其实是一个好人。”
席玉小心地松开女人:“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我有一个朋友就和你有着同样的经历。”
“她的奶奶因为懦弱和无能没有救下她,愧疚和思念让她的奶奶和你一样,把孩子的照片藏在了贴身的衣服里。”
席玉的话让女人死气沉沉的面孔多了一丝波澜。
“我知道你爱着自己的女儿,无时无刻不因为自己当年没有救下她而痛苦。”
“所以我来了。”
“我是警察,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丈夫,也就是何老二的犯罪行为,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从陈家村村民的态度里意识到当下民众对于警方的绝对信任,席玉从包里拿出手机,在1998年的时间线上,席玉存有诸多照片的手机也变成了老式的绿屏诺基亚和旧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