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嘴巴里包满了糖,只能一边拿手捂着,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
“主持爷爷要给盐水娘娘报仇,遭采石场的妖怪……”
话到这里。
李长安突然发现鲍春华一下子变了脸色。
“你个傻婆娘,乱说啥子?哪儿来的妖怪!”
他嘴上咒骂,更是作势要去打小慧。李长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腕攥住。鲍春华一张白胖的脸顿时涨了个通红,这次却不是气得,而是疼的。
等到道士放开,他手腕上已然青肿一片,他倒也是个识时务的,灰溜溜的滚到一边,屁也不敢放一个。
但小慧被他这么一吓,却是满嘴的糖包不住,全给喷了出来,现在正在捡地上的糖往嘴里塞。道士见了,赶忙制止了她,抓了一大把糖递给她。
“接着说,采石场的妖怪怎么呢?”
小慧却把手里的糖还给了道士,只留下一颗。
“一个问题一颗糖。”
她郑重其事地说道,然后把这颗糖剥开,依旧包在嘴里。
“采石场的妖怪要吃人的魂儿,脑壳长六色的,吓人得很!好多人遭妖怪捉进去,把魂儿吃了,吐出来,就像……”
像啥她没说,只双手抱膝蜷缩起来,脸上作出一副夸张的呆滞模样。
李长安默默点头。
妖怪什么的,李长安是不怎么相信的。
毕竟这末法之世,恐怕难有妖怪敢在人类社会兴风作浪,更何况,道士在鲍志云身上半点妖味儿都没闻到。
但采石场……里头恐怕有些猫腻。……
鲍春华已然满头是汗。
一半是痛的,一半却是急的。
苟日哩姓李的,手劲儿这么大;苟日哩傻婆娘,嘴巴不把门。
他面上神情变幻了一阵,还是一咬牙小心喊道:
“李老师?”
“怎么?”道士回头看来,笑了笑,“刚才心急了,没注意轻重,你手没得事撒。”
“没得事。”
才怪!
他心中已然骂遍了道士的祖宗十八代,却仍面带微笑问道:
“我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我可不可以去旁边接个电话?”
说罢,他紧张地盯着李长安,生怕对方强行扣住自己,不许自己与外界联系。
不料,道士却完全不以为意。
“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嘛。”
“好,那你们先聊。”
这鲍春华一连跑出去几百米,这才收敛起假笑,恶狠狠瞪了道士一眼。
“怪不得听得懂傻子的话,原来是一对傻子!”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某个号码。
“遭了,出事了,露底了。”
“村头的人都通过气,平时也教过该怎么说,但哪个晓得他跑起去采访一个傻子嘛。”
“那傻婆娘一天没得事就到处乱跑,也没得哪个管她,总是哪天不小心遭她看到了嘛。”
“嗯嗯,要得。放心,我会拖住他的。”……
不多时。
鲍春华去而复返。
李长安故技重施,却发现这()
鲍春华也不晓得是想明白了,还是别的原因,脸上四平八稳得很,让道士的法子失了灵。
但好在该了解的东西,已经基本了解了,他收拾起东西,站起身来。
小慧显然还对剩下的薄荷糖依依不舍:
“不采访啰?”
“不采访啦。”
道士笑着把剩下的整袋糖全递给她。
“都送你啦。”
“送我?”
小慧歪着头看着李长安,慢慢点了点头。
接着,竟是转过身去,趴在地上,熟练地撅起屁股对着道士。
“来嘛。”
她回头看着李长安,眸子清澈见底不含一丝异色,而后,随手捡起一块木头,咬在嘴里。
“你来嘛。”
模糊不清地又唤了一声。
道士先是愕然,接着是愤怒,再然后却是一脸复杂之色。
旁边的鲍春华却是简单直白得多,他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不要脸的***!”
他叱骂着,抬脚就踢过去,却被道士起身挡住。
李长安让鲍春华闭住嘴,扭头看着被吓得蜷缩起来的小慧,千般话语在嘴里滚了一圈,却迟迟出不了口,最后,只是柔声道:
“你起来嘛。不需要。”
“不需要?”
“不需要。”
小慧“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又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丝毫没意识到,方才那一幕,旁边人是何等的心绪起伏。
良久。
李长安才又开了口。
“小慧?”
她抬头看来。
“你想不想去福利院嘛?”
“福利院是啥子?”
“一个有好多朋友陪你耍的地方,还有好多好吃的,而且不得让你像刚才那样。”
她勾着头想了想,咧着嘴,笑出了鼻涕泡。
“哦,我晓得嘞。”
她忽的指着李长安。
“你是人贩子!”
然后一下跳起来,抓着糖袋子,一直跑到对面的田埂,才隔着水田喊道:
“爷爷说我不能跟人贩子走。”……
又走访了几个村社。
道士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鲍村长。”
“李老师,啥子事你说。”
“我看今天的采访差不多完成了,这边不好赶车,麻烦你帮我喊个摩托啊。”
“没得问题。”
鲍春华答应得很是干脆,喊的车也来得很快,不过不是摩托,而是一辆面包车。
“刷”一下,车门打开,跳出了十几条大汉把李长安团团围住。
“李先生。”
接着,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斯文败类走了出来。
“我们又见面啦。”
是啊。
李长安瞧着面前的杨三立和周遭的十来条大汉。
可终于把你们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