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号那天,他打电话跟我说,有点事,要回老家一趟。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就,人连摩托车一起摔到山下去......”男孩忍不住大哭起来。
左西林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吴三贵大叔一生凄苦,消耗了大半生在寻子的路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孩子,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可能连“爸爸”这个词都没听到几回,就这样走了。心里不免感慨,她同情吴三贵,也可怜眼前这个男孩。
“我好后悔,应该早点认他的。”吴友平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如果我早点认他,他也许就不会赶着回老家,就不会出事了。”
自责、懊悔,是每个人一生中时刻都要经历的,只是这份对过往错误的愧疚感的持续性往往短暂且不值一提。
“你爸爸他,很爱你。他希望你过得好。”再多的安慰话,左西林也说不出了。
吴三贵用他的半生寻找孩子,却是这个结果,令人唏嘘。
左西林思绪万千,她低着头,眼帘下垂。以前,她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死亡,正在以各种形式上演。
吴友平终于停下哭泣:“姐姐,杨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暂时不能确定回来的时间。你留个联系方式,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让他联系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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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谢。”吴友平的声音很低,眼神里满是失望,悲伤很快占据上风,他的眼里再次被死亡的幕布占领。
左西林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杨乔说自己差点中弹,也许,别人不信,但她相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诡异,杨乔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到暗算。可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坐着。但一想到如果杨乔遭到暗算,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她的心就像是从高空坠落一般,一阵空荡荡的,好像彻底从自己的身体被人掏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掏走的心才回来,这种紧凑且满的感觉,令她精神振奋。
她点了三根香,跪在关公面前,祈求杨乔和kevin平安归来。也许,这就是她自从来到宁市后,最不愿入乡随俗的事,但,在复杂而无力解决的事情上,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神明,值得敬畏,信仰,让人克制。
方宁,回到宁市后,一度陷入对杨乔处境的疑惑之中。对于左西林的安慰,丝毫没有使她重新坚定起对杨乔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这份不怀疑,倒不是出于对杨乔的不信任,而是种种猜测,让她畏惧杨乔可能会陷入黑帮,或者其它某种陷阱。
以她过往经历,她无法理解任何一种暴力形式,甚至连脏话都是一种严重的暴力。然而这段时间,她一次次套用新闻、电视剧、电影、小说、漫画,乃至于异闻的任何形式的故事,只要与杨乔所发生的事故有所贴合,她都会试图将其贴标签式的往杨乔身上贴,分析整个事件的原委。如果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矛盾,她又会立即将这个标签撕掉,重新找到新的故事,变成杨乔的故事源本。
偶尔她也会以某种闲聊、观影后感的方式,试图从左西林那里获得更多的讯息,其实她更渴望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结果可想而知,左西林的理智对此进她的提问回答的滴水不漏,丝毫没有透露半点关于杨乔事故的原因。
其实,左西林自己也没有头绪。
方宁对杨乔的身世绞尽脑汁,但最终她妥协于一切,他的身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她对他的倾慕,来源于大学时期对风云学长的仰望。而这份倾慕延续到现在,因为杨乔的神秘身世,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烈心跳,在她的心房快速伸缩,这份好奇的血液流向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