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刚刚打电话给西林了，她等会就到。”方宁无奈地回头看了看爸妈，垂着头低声对杨乔说：“你早点休息吧。”
杨乔再次挤出微笑，双手交叉在肚脐眼上，站的笔直：“伯父，伯母，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所幸方宁没事，不然杨乔可真不好给她家人交代。
他这刚转身出去，方宁的妈妈就将门关上。
杨乔凝望着紧闭的门，看着这医院长长的过道，周围的一切苍白、悲凉。时不时传来病患的哀嚎让他更加真切得感受到，自己似乎存在于所有人都活着的世界和那个即将死亡的未来之间，在某道分界线上，有道门，他跨过去了，便是和这个有阳光的世界永远失去了联系。
那扇门后，仿佛传来了某种吵杂声，那声音很远很远，远的所有人都听不清，但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前女友，那个曾经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的人，却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就此与有个家的理想失之交臂。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拥有有常人无异的家庭，可是，这份理想，时常在梦里化作浑水，与肮脏的泥泞纠缠不清。
“你怎么和这种人交往，你知道他父母是干什么的吗？你跟着他有未来吗？要房没房，要钱没钱，整天猫着头画画，能画出什么东西来？他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大画家啊。等他成为大画家的时候，你俩早饿死了。你听妈一句劝，跟了他，只有吃苦受罪的份。爸妈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去跟着别人受苦吗？”
遥远的声音，并非从病房里传来，却如临耳旁。
杨乔很清楚，自己对方宁的感觉，也仅限于师兄妹之情，没有更多的其他的想法。
“oncemoreyouopenthedoor......”
远处，传来我心永恒的手机铃声。
杨乔这才醒过来，想起左西林即将赶来医院照顾自己，正准备打电话让左西林别来。
“老板，我已经到楼下了。”
十分钟后，左西林气才气喘吁吁地跑到杨乔跟前：“老板，杏林医院太大了，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你。”
杨乔站在床边，左西林喘着气，一屁股蹲坐到了病床上：“有水吗？”
杨乔翻了个白眼，自己才是病人，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上，她倒好，一来先占了床，又要自己给她找水喝。
这急诊室的临时床位，着实找不着水。
左西林跑去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水，递给杨乔一瓶。
杨乔右手受伤，本想拧瓶盖的，想了想，自己还是要好好护好这吃饭的家伙，可不能再受伤了，便把水放桌上了。
“咕咚咕咚～”
左西林灌了一口灌下大半瓶水，看到桌上还没打开的水问：“你不渴吗？”
杨乔咽()
了口水，叹了口气，双目无神地盯着沿床数去第二块地板砖。
“哦哦～不好意思，你手受伤了，你看你能走能动的，我一时就给忘了。”左西林帮杨乔拧开了瓶盖，递给他。
杨乔左手拿起矿泉水瓶，一股脑灌了半瓶。
左西林惊呆了，这才知道杨乔这么渴，看来是自己没有眼力劲。
“老板，你的手没事吧，还能画吧？”她想起自己是来照顾老板的，好歹问问老板的伤势如何。
杨乔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怅然若失地盯着那包扎的纱布，足足半分钟不哼一声。
左西林心想这下惨了，难道手废了，老板再也提不起笔，工作室要倒了。
自己岂不是要失业了？这还没毕业就要失业不成？
左西林眼泪都快挤到眼角了，杨乔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事，就划破了点皮，还能动。不过得休息几天。”
“还好还好。”左西林长舒一口气。
“出版社的插画，你要和对方说一下，需要延期几天交稿。”
“嗯。”
“如果对方要求赔偿金，你就......”
“能敷衍敷衍，不能敷衍，下一期给他打个八折。”
真是孺子可教，杨乔满意地点着头。
左西林在应付客户方面，确实有一套。
杨乔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手脚能动，不需要人照顾。劳动力也是需要用在刀刃上，明天她还得继续和客户周旋，该做的工作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