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下,车辆疾驰,往日10点半的时间,也不过是杨乔刚离开工作室的时间。
在这座城市,有多少故事在发生,又有多少人认为自己的故事不过在“生存”和“生活”之间彷徨。
花鸟树木,不过是日间无聊的生活点缀品,即使大自然带了强烈的威慑,一场十级台风过境,一场狂风暴雨,吹折了树木,吹倒了房屋,甚至吹垮了无数生灵,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也不过是一场为期不过3天的谈资。所有的愁苦、哀怨,早已被今夜的喧嚣取代。
杨乔送左西林回去,她焦灼着,欲言又止。
杨乔心想莫非最近自己不在工作室,左西林最近遭客户刁难了?
不过这姑娘的承压能力那么强,应该不至于吧?
还是因为前天和kevin一起开的那个玩笑,让她难堪至今?
左西林吞吞吐吐半天,硬是挤出了“老板”二字。
杨乔倒不是什么急性子,若是kevin估计还没上车早就把左西林的话给套出来了。
“老板,二狗今天来工作室说要找你。”
杨乔差点来了个急刹车,若不是他早就猜到二狗会来找自己,这消息可不得把自己吓晕过去。
他一个急转,准备前往工作室,可是又觉得带着左西林不方便,万一有什么危险,自己可能没有能力保护她。
左西林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乔这个急转给搅了,整个人左倾过去,闭着眼睛,急忙拉着前扶手。
她拉扯着嗓门大喊:“他走了,留下一个地址让你去找他。”
这个大喘气可把杨乔急坏了。也是,左西林做事向来谨慎,这大晚上的自然不会留着陌生人在工作室。
二狗给西林留下的地址是伧平路111号,是个救助站。
杨乔一路都在思考二狗到底真傻还是假傻,这二狗留下地址让自己上门找他,莫不是像上次那般引自己上钩,再绑了自己?
可是,那好歹是个救助站,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伤人的事吧。可是,二狗万一是门头山杀害幼儿的凶手,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现在知道二狗的消息,警察又在找他,自己是不是应该报警?
杨乔瞧了一眼后视镜,那便衣已经跟了自己一天了,估摸着不用报警,他们也会跟着自己找到二狗。如果报了警,自己就会失去从二狗那获得真相的机会。
早上8点,杨乔收拾着包裹,背上画板,看了一眼旁边装有防狼喷雾、电棒以及鲱鱼罐头的包,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放弃带上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正当要关上门时,他又毅然决然地回头取了鲱鱼罐头塞进包里。
天灰蒙蒙的,太阳仿佛透不过气一般消失在城市的雾里,空气里带着潮湿,密密濛濛的细雨洒落在树梢,渐渐沾满叶子。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不知是撑伞好,还是不撑好,只是他们的毛衫、外套,在行路的过程中逐渐湿了一层。头发被雨水浇的均匀,既没有湿透,摸上去却又都是水渍。
杨乔来到伧平街111号,这是一个社区临时救助站,救助站在社区侧门旁的一个一层办公区,办公区旁边搭了两个铁皮房,设施十分简陋。
杨乔走到办公室,里面就一个40来岁的女工作人员,看到杨乔打扮时尚,穿着干净,十分疑惑。杨乔说明来意后,她本以为二狗是他亲戚,没想到杨乔却连二狗的名字和年龄都说不出。
杨乔只能编了个谎,告诉工作人员其实自己是宁市美院的在校生,这学期要绘制一幅生活画,自己选了个主题叫“流浪人生”,来这里主要是想通过流浪人员的生活寻找灵感。
至于二狗是他在集市上认识的,也是他()
让二狗来救助站寻求帮助的。
工作人员见杨乔长得俊俏,又是学生,人家搞艺术的,多少有几分奇怪的想法和气质。便也没起什么疑心。
杨乔为了跟工作人员套近乎,学起左西林那一套,对工作人员一顿猛夸。流浪人员如果在她的帮助下,能够有家的温暖,感受到人间真情,她就像是天使一般,拥有善良的心,她的面相闪光而丰裕,是画家笔下可遇不可求的光辉女性代表,等自己采访完二狗,给他画完画,就帮这位工作人员画一张符合她形象的肖像。
工作人员听得那是一个劲得捂嘴笑,手不由自主得举了起来,拍着杨乔的肩膀。她将杨乔带到了铁皮房,那铁皮房里有三个单间,一个厕所,一个客厅,指着最里间让他进去。
那人刚转身,杨乔便收起笑容,恢复以往对任何事不屑一顾的表情,扭头用手拍了拍肩上的灰,便径直走进最里间。
不到两平米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二狗正坐在吃着稀饭和馒头。
他的头发还保持原样,略带自然卷的长发约到肩部,被扎了起来,胡子被剃得干净,身上穿着原来洗到褪色的中年男人常穿的那种条纹polo衫,一条宽大的黑色运动裤,脚上穿着深蓝色老bj布鞋,干净的面容下是一张30出头的年轻面孔。
他的皮肤偏黄,颚骨突出,深邃而清澈的大眼睛在他的脸上格外凸显,耳朵就如西林画里一样,尖细外翻,像是一对精灵耳,鼻梁很高,像是一个盆地里凸起的小山丘,嘴巴有点大,下唇厚实,尖尖的下巴,长长的脖子,显得整个人十分消瘦,加上他后脑勺那小挫头发,有几分隐居于世的道士风范。但实际上他的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十分匀称。
抬头望见杨乔,张大的嘴巴,可以看见食物在他的嘴里被嚼得稀碎,他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一只手里拿着一小块馒头,一只手拿着筷子,像极了一尊雕塑,不过在杨乔眼里,他更像是一个街头艺人。
二狗的眼里透着惊讶,却又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到来。
杨乔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找了许久的二狗,看着他桌上的早餐,不由得产生孩子般跳脱的念头。
“吃早餐?”
“嗯。”二狗闭上半张嘴,愣愣的,点着头,木讷的像个提线木偶。
“我等你。”
二狗不紧不慢得继续吃了起来,他的床头摆放着二胡,还有一本小本子,本子旧的发黄,没有封面,第一页就看到了《赛马》的简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