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左西林很确定在西街见过那个流浪汉,当时他正拉着二胡要()
饭,那首《二泉映月》却委婉连绵又苍劲艰涩。那天,她站在街边十来分钟,听完了整首曲子。
细雨绵绵,天气阴沉,左西林感觉即使不告诉杨乔那个流浪汉在哪,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至少从方圆的事上,看出了他的执着。
“安全第一、少管闲事”这两个词汇从杨乔画梦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左西林也隐隐感觉,方圆找他画梦并非偶然,而这次被绑架更是蹊跷。
左西林考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提出要和杨乔一起去寻找那名流浪汉:“老板,那个流浪汉我见过,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西街吧,我肯定一眼就认出他。”
杨乔自然不愿左西林涉险,拒绝了她。
11月的天气本就阴沉,加上台风天即将来袭,更显沉闷。
一个50来岁的妇女拉着一辆装着棺材的面包车开出了宁市。
面包车副驾驶座车顶扶手一根红绳上系着半瓶掉了盖头的风油精,随着车辆行驶摇摆。
她一路小心翼翼,见到交警就躲,只为了将她那去世的爱人送回家乡。一头刚剪的短发,枯燥的黄发里扎堆的白发,加上失去丈夫的悲伤,脸上的沧桑全都体现在了那双黑色浮肿的双眼皮之下。
她一路停停走走,凡是路况稍好,车辆稀少的地方,都会踩足了油门。
从她小心翼翼地操作可以看出,她很少开车。车辆底盘不稳,时刻颠簸,雨刷总刷不干净那蒙蒙细雨带来的雾水,玻璃窗发出的震动声,似乎随时都会将这辆车连同她以及车厢里的棺材一起撕裂。
但是,她顾不得那些了,如果能死那就一了百了,如果死不了,那么自己拼尽全力也要让爱人回到家乡。
中午十二点的闹钟响起,她已经足足开了7个小时的高速,期间在两个服务区分别停留了十分钟,喝了点水,上了厕所。
7个小时,她几乎耗尽了精力,50多的年龄心惊胆颤地开着破旧的面包车,加上丧夫之痛,她终于在玉平服务区缓下了脚步。
她侧身伸手到副驾驶,倒了点风油精在食指上,用食指上的风油精摸了人中,然后从面包车储物盒里拿出一个1块钱黄色透明打火机和一包皱巴巴的红双喜,里面还剩5根烟。
她从车里跳下,坐在车门旁,麻利地抽出一根点上,吞云吐雾着。透过云雾,望着稀稀疏疏从服务区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这个世界从失去爱人那一刻便与她无关了。她下巴那若隐若现的红黑色纽扣大小的胎记,随着她吸烟吐雾的张嘴动作时而椭圆,时而像个穿梭在下颚线的半艘木舟。
抽完烟,她熟练地用手搓了搓烟灰,将沾满灰的手指精准地往下巴上的胎记糊上一圈。
一根烟过后,嗓子眼也开始冒烟了。
玉平服务区环山而建,11月的天气透着冷气,湿冷和寒气侵袭,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她丢下烟头,关上车门,黑色老bj布鞋顺势踩了两脚,走进服务区匆匆买了一盒泡面,讨了壶热水便回到车上,依然开着门坐在车门旁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絮叨。
“这一路下去,还要熬多久才能回到家乡啊~老吴,咱这辈子太苦,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着头七回家。”
远处环山的雾气越来越重,从泡面里飘出的带着葱油的香气也抵不过山区冷冽的寒气,直逼鼻孔。
狼吞虎咽之间她呛了口气,还没嚼碎的泡面从鼻孔和口腔间喷出。她一手拿着筷子捂着鼻子,口里呕着泡面,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左手依然坚定地捧着泡面,右手的筷子舞到眼前,用那件灰色的棉袄袖子擦着眼泪。
不到2分钟时间,她不再哭泣了,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又开始快速扒拉着泡面。这是她停留最长的一次,15分钟后,()
发动机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