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做什么?”张静春看着林佛手蹲下身,隔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拔起一株草。
奇异的是,这株草一离开泥土,植株上开着的蓝色小花立刻凋谢,花瓣融进白雪里,很快便消失了,而失去了花朵的植株则是立刻枯萎,被林佛手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一个木盒里头。
“这是怎么回事?”张静春大为震惊,伸手就要去碰木匣里的小草,却被林佛手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
“你懂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杂草,而是一株奇花,活死人、肉白骨的说法有些夸大,但若是把这株草揉碎了,敷在伤口上,哪怕已经看见白骨,也能很快好转。”
“真有这么神奇吗?”张静春露出惊喜的目光,像是盯着稀世珍宝一样,盯着林佛手匣子里的奇草。
有了这个,不知道能让多少受伤的士兵捡回性命。
“别说废话了,赶紧的,照着我的方法多找几株,装进匣子里头。”
“好。”张静春连忙点头,帮着林佛手一起拔草。
此时的沈云绾还不知道,她苦心留下的记号都已经惨遭了林佛手的“毒手”。
雪山上的一间茅屋内,林佛手和张静春冒雪上山,抵达之后,两个人身上都被雪水打湿了。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一个女子快步上前迎接,虽然一身粗布衣衫,能是难掩其丽色。
但这女子美则美矣,肌肤并不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蜜色的光泽,高鼻深目,一双眼睛像是草原上的黑玛瑙,与大魏人的相貌有着明显的区别。
林佛手虽然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这北蛮女子自从拜自己为师后,对自己一直都是恭敬有加,而且这次太子殿下身陷险境,九死一生,也多亏乌丽雅前来相救。
哪怕对北蛮人深恶痛绝,对着乌丽雅,林佛手也很难摆脸色。
“回来了,公子醒来了没有?”
“师父,齐公子中途醒来了一次,我按照您的吩咐给齐公子喂了药,他很快又睡着了。”
“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林佛手点了点头。
“徒儿的命都是师父救的,这点小事哪里敢说辛苦。”乌丽雅当初恶疾缠身,如果不是林佛手出手,早就魂归西天了。
因此,明知道这位齐公子身份可疑,但当林佛手带人求上门后,乌丽雅半分都没有犹豫,甚至还连住所都提供了。
“一码归一码,你身份尊贵,如今让你做这些婢女做的事,委屈你了。”
林佛手人老成精,他发现,乌丽雅这几天为了照顾太子殿下几乎衣不解带,除了吃饭、解手,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若是只为自己的嘱托,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只可惜,先不说以太子殿下的身份,绝不可能纳一个异族为妾,远在京城,可还有一位太子妃娘娘呢。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深一片,眼里又怎么能装下其他女子呢!
乌丽雅的这一颗芳心注定要错付了,与其日后换来一场心碎,不如悬崖勒马。
然而,林佛手的方式太委婉了。
乌丽雅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她垂头,看着男子沉睡中依然不减半分俊美的面庞,微蹙的剑眉让他平添了几分脆弱,仿佛有着一缕化不开的愁绪,乌丽雅的一颗心又酸又软。
她痴痴道:“也不知道齐公子何时才能醒来?”
若是他醒来以后,得知他昏迷的这几日,都是自己衣不解带地照顾,会不会对自己也生出好感呢?
大魏人不是有句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自己也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乌丽雅脸颊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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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佛手大呼不妙,要不是自己需要出门寻找药材,但自己一个老翁路上太危险了,需要张静春保护,自己也不会把太子殿下丢给乌丽雅了。
这个乌丽雅,对着一个昏迷的人都能生出春心,这北蛮的女子也太不矜持了。
“公子吉人天相,很快就会醒来,家里头还有少夫人等着他呢。公子和少夫人鹣鲽情深,就算为了少夫人,爬也要从鬼门关爬回来!”
林佛手特意“强调”了少夫人三个字,就是希望能够打破乌丽雅的幻想。
“齐公子已经娶妻了吗?”乌丽雅盯着男子俊美无俦的面庞,心里泛起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就像是喝了一坛老醋一样。
“既然成亲了,为什么他不带着自己的妻子。”
林佛手耐心地解释:“你有所不知,少夫人有了身孕,公子这一路长途跋涉,少夫人哪能受得了颠簸之苦。”
“大魏的女子都这样娇弱吗?在我们茹茹,女子就是要生产了都照样牧马放羊,齐公子这样英俊,应该找个配的上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包袱!”
这番话听得林佛手频频皱眉。
这个乌丽雅真是不知羞耻!自己都已经明说太子殿下有妻子了,她倒好,不仅没有知难而退,竟然还直言太子妃配不上太子殿下,可笑,真是井底之蛙!
“乌丽雅,我刚刚找到了一味珍贵的草药,现在要帮公子药浴,你一个女子不方便,先去旁边的屋子等着,需要帮忙了我再喊你。”
林佛手懒得再跟乌丽雅浪费唇舌,寻了一个借口将她打发走。
听说师父要帮齐公子准备药浴,乌丽雅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她依依不舍地看了床上的齐公子一眼,慢吞吞地离开了屋子。
“林老,少夫人的醋性您是知道的,您说您找谁帮忙不好,非得找个女子,这下好了,若是有一天让少夫人知道了咱们公子在外头惹了一桩风流债,还不得把屋顶给掀了!”
谁知道这个乌丽雅会不会在外头偷听,张静春避开了太子殿下、太子妃这两个称呼,一缕以“公子”和“少夫人”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