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紫竹有些不耐烦:“卫公子能不能赶紧带路,我们家主子淋不得雨。”
还有外人在场,紫竹便把称呼含糊了过去。
卫星穹竟是不顾手腕上的疼痛,亲自为沈云绾撑起伞。
能容纳两人的油纸伞都被卫星穹偏向了沈云绾那一边,他自己的肩头已经被雨点打湿了。
紫竹见此在心里无声嗤笑,倒是会在主子面前献殷勤。
卫星穹将沈云绾带进了庄子的东园,刚一进屋,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雨珠带来的寒凉。
紫竹脚步不停,在婢女打起帘子后,将沈云绾放到了屋里的贵妃榻上。
“去拿条毯子来。”卫星穹吩咐屋里头的婢女。
这屋里服侍的丫鬟倒是机灵,除了毯子,还端来了刚煮好的姜汤和燕窝,显然是因为卫星穹早有交代。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熬安胎药了。你先喝碗姜汤驱驱寒。”卫星穹的身上还穿着淋湿的衣衫,他全然忘记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沈云绾身上。
那副样子,就像是一只围绕着肉骨头打转的狗。
紫竹的唇畔逸出了一声冷笑:“卫公子,我们太子妃要换衣服,你一个外男,总不好留在这里吧。”
“要你多事!”
卫星穹早就对紫竹不满到了极点,只不过刚刚在马车上,沈云绾的身边就这一个婢女,他不好发难,如今到了自己的宅子,到处都是下人,卫星穹也就不想再忍了。
他朝着外边的仆妇喝道:“给我把她带下去。”
“慢!”沈云绾对紫竹一直都是十分宠爱,紫竹在她的心里位置可不仅仅是婢女。
“卫公子想动我的婢女,总得先问过我。”沈云绾目光冰凉。
卫星穹被这凉意浇熄了心头的怒火。
他们是敌对的一方,从来都是剑拔弩张,卫星穹不想再让这段关系雪上加霜了。
“你先换衣服,一会儿我来陪你用膳。”
他先退了一步。
卫星穹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郭永珈一直在来回踱步,看到卫星穹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公子,京城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只要把风声放出去,让陛下和朝臣以为太子妃失贞,目的也就达到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交锋,郭永珈已经意识到,这位太子妃娘娘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而是太子留在京城的一根定海神针,有她在,整个太子府便油泼不进、针扎不透。
一旦太子妃失贞的名声甚嚣尘上,陛下便会迫于压力废掉她,那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因此,郭永珈只打算将太子妃扣留一天,只要消息扩散出去便放人,这样也不会把他们牵扯进去。
不料,卫星穹竟是改变了最初的主意。
“不行。”卫星穹语气冷硬,“我决定改变计划。”
公子这是又闹什么幺蛾子?!郭永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难道公子有更好的办法吗?”
公子该不会想把人关一辈子吧,这可是天子脚下。一旦陛下查到他们头上,太子妃固然名声扫地,可公子就能落到好吗?
那文思九可是长了一副狗鼻子!若是时间拖久了,御林军里便是有赵士程帮忙遮掩也没用。
“本公子改变主意了。”卫星穹根本不在乎郭永珈的想法,他淡淡道,“我要将她带到边关。”
“公子,您是不是疯了,您别忘了,您身上还有一桩御赐的婚事!”
郭永珈气地当场失态,竟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又如何?大不了让()
父亲再跟陛下做一次交易。”
从始至终,卫星穹都没有将太后的赐婚懿旨放在眼里。云家的姑娘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她想要硬塞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卫星穹的心头浮上一股浓浓的嫉妒。
自己可是听说了,云家在打太子的主意,她的醋性就这样大,一石二鸟,索性把云家的姑娘推给了自己。
她一直是这样,聪明的让人爱又让人恨!
“公子,大将军这些年抛下京城繁华,一直驻守在苦寒之地,为的是什么,您难道不知吗?大将军对您如此疼爱,您怎么能让他的一腔心血付之东流?!与陛下交易,那是与虎谋皮啊!”
郭永珈对卫星穹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大将军将公子视为珍宝,公子倒好,丝毫不考虑大将军的处境。
“郭先生,父亲当年与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这是父亲一生之恨。我相信父亲如此疼爱我,一定不忍心我步上他的后尘。”
卫星穹被自己的父亲宠坏了,根本不把郭永珈的苦苦劝说放在心上。
“公子,请恕郭某难以从命。”郭永珈眼见劝不动卫星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东翁对自己恩重如山,任何人都休想让自己做出对东翁不利的事,就算是东翁的儿子也不行!
闻言,卫星穹的目光如鹰隼般的锐利。
他冷冷地盯着郭永珈。
“你以为本公子是在跟你商量吗?”
“公子,郭某启程前,大将军曾交代过郭某:若是公子意气用事,郭某可越过公子自行定夺。”
郭永珈根本不惧卫星穹的命令。
自己回到边关后自会去找东翁领罚。
“好,好,好!”卫星穹的胸臆里翻腾着一股无名之火。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到最后,已经无法掩饰眼底的杀意了。
“这是什么?!郭永珈,你且看清楚了!”
卫星穹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丢在郭永珈面前。
郭永珈弯腰拾起,只见信上的封蜡已经被打开了,他不明所以地抽出信纸,在看到熟悉的字迹后,目光一紧,一目十行地扫过。
郭永珈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父亲的字迹,郭先生总该认识吧?”卫星穹讽刺地牵了牵唇角,“父亲说了: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世间最苦莫过于不可得。我儿所愿,还请先生尽力达成。”
卫星穹模仿着自己父亲的口气说道。
郭永珈深深地闭了闭眼,藏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公子自幼就被抱在大将军屋里,是在大将军膝头长大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并非卫将军发妻之子呢。
若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