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将郑竹萱的神情尽收眼底。
看来这郑竹萱并非一个泥人,是个有脾气的。
只是比起郑夫人,郑竹萱更善于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这样的人往往更好对付。
果然,只听郑竹萱说道:“翠屏姑娘贵为七品女官,府上的丫头身份卑微,怎敢与翠屏姑娘攀亲?翠屏姑娘的心意,我代丫鬟领了。”
郑竹萱说完,朝着小翠挥了挥手:“你以后就叫小善,希望你存善心,做善事。”
小翠突然被主人改了名字,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露出喜气盈盈的神情:“小姐,从前奴婢的阿娘叫一声小翠,街上四五个女孩子一起答应,小善很好,以后奴婢再也不怕重名了。”
小丫头的无心之语倒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
翠屏藏住了眼底的不愉,轻笑了一声:“王妃,看来奴婢跟小善姑娘没有缘分。”
沈云绾闻言淡淡一笑,只是眼里却没有什么温度。
郑竹萱虽然识时务地给丫头改了名字,一番话却是绵里藏针。
叫什么不好,叫小善。
沈云绾往小善这里看了一眼,唇畔绽放出一朵甜美的笑容:“小善,你愿意认我身边的婢女做姐姐吗?”
小善微微呆住了。
她原以为自家小姐就够好看了,美得跟画里的人一样,可是眼前的女子比画里的人还美丽,就像是天上的仙女。
翠屏眼底闪了闪,走到小善面前,露出一抹亲切至极的笑容:“小善妹妹,我一见你
就觉得投缘,你愿意叫我一声姐姐吗?以后若是遇到了难事,尽管去谨王府找我,我若是解决不了,还有我们王妃。”
翠屏说着,暗中瞥了郑竹萱一眼,神色和蔼极了:“我们王妃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人受苦受难了。”
郑竹萱察觉到翠屏的目光,不由垂下了眼眸。
一个小丫鬟,平时连凑到谨王妃跟前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被谨王妃主仆这般重视,不过是拿着这丫鬟作筏子。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郑竹萱的心头浮上了一股悲哀。
“小姐……”
收到小善求助的眼神,郑竹萱按下心头的复杂,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傻丫头,这是大喜事,快答应吧。”
“哎。”小善应道,欢快地叫了翠屏一声,“翠屏姐姐。”
“好妹妹,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翠屏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帮小善别在了衣襟上。
沈云绾心中清楚,对郑竹萱这样的聪明人,不能敲打太过,把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她柔声道:“昨日卢先生冒犯了郑夫人和郑小姐,心中十分后悔。卢先生想要登门致歉,又怕郑夫人避而不见,这才求到了本宫面前,请本宫帮忙。”
“王妃言重了。卢公子的那些话,小女和家母都没有放在心上。况且,谨王殿下看在亲戚的情分上,能够提前告知我们家,小女心中已经对谨王殿下和王妃感激不尽了。”
郑竹萱的话滴水不漏,至于她真正的
想法并没有表露出分毫。
沈云绾弯起唇:“郑小姐真是宽宏大量。不知道郑家日后有什么打算……”
郑夫人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她嘴角浮上了一丝奇异的笑容:“王妃,妾身多嘴,听说前线战事吃紧,邓将军带着十万士兵困守在雁门关,马上城里的粮食就要吃完了……”
沈云绾眯起明眸,眼里的寒意如同破匣而出的利剑,有着见血封喉的锐利。
郑夫人被她的眼神所慑,身上的手脚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忍不()
住打了一个激灵。
“郑夫人,本宫虽然不知道夫人的话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便是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按照朝廷律例,是杀头的死罪;若是真的,泄露军机,也同样是死罪。”
沈云绾的语气饱含着杀机。
她似笑非笑:“看在亲戚的情面上,这些话,本宫可以当做没有听过,希望郑夫人慎言。”
“王妃,家母这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时常会感到头脑昏沉,家母一时迷了心智,胡言乱语,请王妃见谅。”
郑夫人的话快得郑竹萱都来不及阻止。
她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郑夫人感染了风寒吗?本宫精通岐黄之术,不如让本宫给郑夫人把把脉。”
沈云绾的目光轻飘飘地乜了一眼郑夫人:“夫人意下如何?”
郑夫人根本没得风寒,哪里敢让谨王妃把脉。
她支支吾吾的:“王妃,都是妾身不会说话。不过,只
要王妃您愿意接纳萱儿,我们郑家一定会为王爷肝脑涂地。”
沈云绾终于等到郑夫人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