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才”,项栋说道:“正是来京路上听到百姓议论,草民便刻意打听了一下”。
项栋家境贫寒,此次上京赶考,连路费都是父老乡亲们凑的,他从未想过高中状元,只求能入翰林,日后为百姓做些事情。
来时路上他听闻了水灾一事,心里十分难受。
许多百姓穿衣裹腹都是难事,贪官欺压,恶霸欺凌,枉死冤死之人已不计其数,在加之天灾人祸,是要如何的水深火热啊。
而两侧朝臣听后不免暗道,这项栋不过一位考生,在听闻水灾后,竟能一番了解,思虑应对之策,如此心系百姓!若日后为官…
定是位难得的好官啊!
苏远鹤更是眸子一眯。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考生罢了,竟有人会如此关注水灾一事?!
同一时间。
丞相府。
杜姨娘此时正躺在床榻上。
因恐惧于殒人醉,杜姨娘日日少食难眠,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不知哪日是三月期限,自己就会如皮包骨般痛苦的死去。
此时她蓬头垢面,脸色暗青,整个人骨瘦嶙峋,那眼窝凹陷的厉害不说,周围更爬满了皱纹,仅仅月余,就如同老了二十几岁,看上去如同一个老妪。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成日躺在床榻上独自忍耐着,越恐惧,身子就越一日不如一日,浑身孱弱无力,竟连在房里走几步,都会气喘的厉害。
而下人们见她无法言语,苏远鹤又不闻不问,竟开始怠慢敷衍,见她左右也不吃东西,有时甚至连晚膳都不送来了。
最让杜姨娘痛心的是…
苏心娩竟是也没有来过了!
她心情十分复杂,她害怕苏心娩去查她哑了的真相,可当苏心娩半月也不来常秋院时,杜姨娘慌了。
为什么啊!
娩儿可是她女儿,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难道娩儿不惦记自己,不担心自己么!
每每想此,杜姨娘那暗淡绝望的眸子就会流下泪来。
她很想去质问苏心娩,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怕看见苏心娩…
厌恶她的神色!
眼下,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苏启志。
今日殿试,他的志儿定夺状元!
她的志儿飞黄腾达,娩儿便也就安全了!
老爷便是再狠心,还能杀了自己的儿子么!
这般想着,杜姨娘突然用手支撑着,用力起身想要下地。
她不能再这般自暴自弃了!
她要吃东西,她要好好活着!
便是沈离那个贱人中了殒人醉,不也是活了一年之久,还生下了苏轻默那个小贱人么!
她又如何不能活下去!
可谁知…
下半身刚刚下床,双手就支撑不住,‘哐’得一声,杜姨娘竟是整个人掉到了地上。
伴随的,是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
霎时,杜姨娘面色痛苦,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浑身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右手肘,那锥刺般的疼痛传来,杜姨娘就是在傻,也知道是骨折了。
躺在地上许久,杜姨娘本想试着起身,可微微一动,手肘又是疼的撕心裂肺。
杜姨娘张着嘴巴看向房门,她想叫人,却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靠着床榻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杜姨娘猛然抬头,眸中迸射出希望,她拍打着地面,希望丫鬟走进内间发现她,可轻稳的脚步声传来,分明…
陌生的很!
杜姨娘一愣,片刻,就看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苏轻默!
杜姨娘猛然瞪大眸子,恶狠狠的看着苏轻默。
这个贱人!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
院子里的丫鬟是都死了么!
来人正是苏轻默,她缓缓走进,见杜姨娘跌坐在地上,笑了。
“杜姨娘怎么也是半个主子,倒不至于对我行这般大礼”。
苏轻默如若无人般坐在椅凳上,含笑看着杜姨娘,哪里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杜姨娘简直气个半死,苏轻默这话,分明在说自己是半个奴婢!
杜姨娘怒火冲天的看着苏轻默,动弹不得也就算了,偏还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苏轻默见此笑道:“杜姨娘何必这般看着我呢?我不过是来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哑了”。
苏轻默手托着脸,笑道:“府中下人都在议论,说是父亲毒哑了杜姨娘,我本还不信,可眼下见了杜姨娘…”
苏轻默笑颜如道:“看来这传言是真的了”。
杜姨娘浑身一震!
她猛然瞪大了眸子,那绝望愠怒的双眸满是不可置信,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下人们都在议论,老爷毒哑了自己?!
也就是说,全府上下都知道是老爷毒哑了自己!
杜姨娘连瞳孔都在颤抖。
也就是说…
婉儿也知道了!
可婉儿没有来问自己一句,更别说去质问老爷了!
所以婉儿不仅知道,也…也认同么!
那自己…分明成了苏府的笑话啊!
怎么会啊!
不可能!
杜姨娘双目猩红看着苏轻默,那神情分明在说,苏轻默是在骗她!
苏轻默却是笑道:“杜姨娘瞧着,下人们还像从前那般敬着你么?”
苏轻默手指轻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道:“这常秋院的下人们,可是都盼着你早点死呢!”
杜姨娘听后身子猛然向前,似乎要冲出去撕碎了那些下人一般。
苏轻默说的不错!
这些贱婢定是知道,是老爷毒哑了自己,才敢这般怠慢自己的!
可谁知这一动,右肘又是锥心刺骨的疼着。
杜姨娘摔的不轻,本就虚弱的身子又在地上坐了许久,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已经冰凉麻木,没有知觉了。
看着杜姨娘满脸的恐惧与痛苦,苏轻默含笑道:“杜姨娘是在等三弟回府吧”。
杜姨娘,更疼的还在后面呢!
而杜姨娘虽说不出话来,却是怒视着苏轻默,一副恨不得将苏轻默千刀万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