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里娜话音刚落,就有内侍进来通报。
姜里娜眉飞色舞:“看看,人不是奉召来了?”
人倒是来了,但太后派去的爪牙却被缚住了手臂,被杨内臣和另一个宦官押着进来的。
瀛姝根本不问太后因何召见,开门见山率先质问:“太后殿的这位内监,声称奉太后懿旨,出言不逊,被外臣反驳后,竟然要胁调动宫卫血洗宝光殿,虽犯大罪,不过外臣秉持着邦交礼节,自然不
会越俎代庖处罪北汉的奴宦,因此特意将此罪徒送交太后法办。”
姚太后怒火中烧,但此时她还牢记着已经将主办权交给了长公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姜里娜虽然刻意模仿着大尚臣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风范,奈何只勉强学了几分表象,实在难改骨子里头的狂妄暴躁的气性,当即便冷笑道:“姚大监确实是奉本宫令旨,太后要召见二使,本宫料定左副使不愿奉召,因此交待先礼后兵……”
“先礼后兵?”瀛姝差点没被逗乐:“此宦见外使不先行礼,外臣尚且没有计较,只不过就太后是否有权召见外使一事,心平气和与之理论,此宦自知无理,哑口无言,旋即便发威胁之辞,外臣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此宦还真是有恃无恐,原来意图威杀我大豫使臣者,乃长公主,如此连太后都不能将长公主治罪了,外臣只好直接向陛下提出抗议。”
瀛姝原本就没有落座,此时行了一礼,就想扬长而去。
“我劝左副使莫要如此张狂,你既然已经来此,无本宫允许,休想活着走出去!”
杨内臣人是跟着来了,没想到一脚又踩进了火坑里,头皮顿时绷紧了,是暗暗祈求上苍——红桃、白李两个看着是足够机灵的,今日发现情形不对,应该会及时通报卫夫人吧?卫夫人虽然不敢直闯太后殿,但势必会立即禀报陛下吧?但愿陛下赶得及。
“太后
在上,难道还要袖手旁观,纵容长公主如此狂妄?!”瀛姝可不想包容太后作壁上观。
“我问左副使,是否先犯抗旨之罪?”姚太后原本也是个张狂的性情,眼下怒火还没消呢,听姜里娜发声威胁,心中只觉得痛快非常,当然是要做好女儿的后盾的。
“看来今日我若不听太后之令行事,确实就有丧命未央宫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副使是个聪明人。”姜里娜眉飞色舞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本身没错,可今日瀛姝却决意不识时务。
“我知道太后及长公主都是怎么想的,以为我朝的右副使及使团令,贵为大豫的皇子,我朝陛下当然不会妄顾皇子的安危,可现在二位殿下已经归豫,只余殿君及我尚在北汉,二位以为,我朝陛下绝不会因为殿君及我两个臣子的生死安危,宣战北汉是么?”
“左副使果然是聪明人。”姜里娜高高抬着下巴:“其实呢,今日太后及本宫请二位来,本是关于议和之事要与二位议商,并非为了折辱尔等,可左副使自来张狂,不受敬酒受罚酒,本宫也只好迎合左副使的习惯,让殿君担惊受怕一场,本宫在此向殿君先表歉意。”
鼻孔朝天的表达歉意。
神元殿君也差点被逗笑了。
刚才姜里娜公然发出死亡威胁时,她其实丝毫不惧,倒并非因为不怕死,她是知道心宿君早有安排,还不仅有红桃、白李两
人通风报信,就连这座太后殿,也有姜泰安插在内的耳目——姜泰并非对太后心存提防,只不过在卫夫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对太后的头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姚太后真是太容易被他人利用了,而且还是一把好刀,姜泰不敢掉以轻心,决定用安插内线的方式对太后实施保护。
瀛姝只需要略微拖延时间,援兵就会抵达太后殿外。
“那我就姑且听听吧,太后及长公主对于和议之政究竟有何倡议。”
这话听姜里娜耳中,理解为瀛姝已经服软。
“姜漠不愿回国奔丧,已犯不忠不孝的大罪,东豫不该再包庇此等罪徒,左副使理当上书东豫皇帝,下令驱逐姜漠。”这哪里是议商,分明就是直接发号施令。
“这也是太后的见解?”瀛姝问。
姚太后冷笑:“何必多此一问?”
“外臣明白了,那么,外臣告辞。”
瀛姝第三次行礼。
“站住!”姜里娜拍案而起:“左副使既然答应听令行事,何不在此写好奏书,倒也不需烦劳左副使另遣驿使,本宫愿意代劳。”
“外臣只是听明白了太后及长公主的想法,却并未接受二位的提议,长公主自说自话,竟然还用了听令行事这样的说辞……事涉两国国政,莫说太后及长公主,哪怕北汉的君主,都无权要求我大豫使臣听令行事!”
上座的母女俩,此时怒张着两双一模一样的怒目,姚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左副使真要抗旨?”
“太后之言,简直蛮不讲理。”瀛姝寸步不让。
“你以为我不敢处死你这样的逆臣?”
“荒唐,外臣一再提醒太后,外臣乃大豫之臣,非北汉之臣,关于两国邦交之事,北汉的内命妇以及外命妇,根本就无权召会外臣议商,外臣维护的大豫的国威,是大豫的利益,若是妥协于太后的威胁,方为大豫的逆臣!”瀛姝眼里,太后简直就是个愚蠢透顶的泼妇:“且外臣再次提醒太后,如果太后执意妄为,威杀外臣于未央宫,我朝陛下势必会发兵攻打北汉,太后置北汉存亡不顾,恐怕就连北汉的君王,以及众多臣公,都不会再包庇太后危害社稷之罪!”
姚太后拍案而起。
姜里娜却尚余几分冷静:“母后,我说得可对?左副使自恃有东豫的五皇子撑腰,根本就不将神元殿君的安危放在眼里。殿君,我朝愿奉殿君为上宾,只要达成两国议和,势必会护送殿君平安返回东豫,殿君可千万莫被左副使利用。”
神元殿君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长公主如此粗鄙的挑拨离间,莫非以为,我看上去没有左副使那般能言善辩,就真是个愚蠢之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