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疑惑之处。”瀛姝抬眸:“难道就连姜泰都不知大尚臣的真容?”
“这当然不可能。”姜高帆一笑:“我原本只是流亡之徒,虽然处心积虑,却也没那么大本事光靠巧舌如簧就获得姜泰的信任,未得他信任之前,又哪敢故弄玄虚不以真面貌示人?在下编造的那番因为命犯厄煞不宜以真貌示人的鬼话,也只有当取信姜泰后他才一笑置之,不然区区兵奴,是死是活何需尊贵的北汉王子在意()
?”
“大尚臣为何要故弄玄虚?”
“在下设计让北汉失了汉中,怎能继续为大豫之臣?可仅只是助大豫攻复汉中,并不算实现先师的遗愿,在下还当继续为君国社稷献力。在下可以改名易姓,却没有改头换面的本事,如果姜漠等都识得在下的真容,对大豫的名望终归无益。”
原来是为了继续在大豫谋功名,才故弄玄虚不露真容。
大豫的君臣当然不介意姜高帆背叛了北汉,可如果落下了口实和把柄,姜漠复位后,作为北汉王,当然会指控大豫背信弃义,甚至可以索讨姜高帆这北汉叛臣回国,问罪处死。而如今,只有姜泰、卫夫人、姜里娜等少数人目睹过姜高帆的
真容,在他看来,这些人日后都不可能有机会再和他碰面,又哪里知道改名换姓后的姜高帆,就是北汉的大尚臣呢?
又不待瀛姝提出求,姜高帆就动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左副使既奉了圣令,在下自然没有必要在左副使面前故弄玄虚了。”
是一张陌生的脸。
瀛姝果然不认识。
“倒是辛苦大尚臣了,毕竟脸上长扣着副面具,不适得很。”瀛姝话锋又一转:“大尚臣苦心筹划,献妙计,巧取汉中,为君国立下赫赫之功,只是……如今大豫的朝堂,高位要职均为世家占据,恐怕暂时不能给予大尚臣应得的功赏。”
“在下所求的也并非***要职,哪怕只为中军一员士卒,只要能为君国社稷再尽绵薄之力,在下已经心满意足。”
瀛姝也就是一听。
若不求功名,又何需费尽苦心故弄玄虚,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下还有件事,不敢再瞒左副使,在岁祈式之前,使臣们刚刚抵达长安不久,便有一位神秘之人求见在下,自称听令于心宿君,游说在下行刺五殿下。”
瀛姝再次故作震惊。
“在下尚不及摸清此人的底细,此人却莫名其妙在天祝里被人匕杀。”
瀛姝追问道:“他真自称他是听令于心宿君?”
心宿君此刻就在瀛姝的身后,面无表情当他的摆设。
“在下以为,此人绝非听令于心宿君。”姜高帆笃定道:“此人要真听令于心宿君,怎能不知在下已经通过姜漠之口,揭露了姜泰的诡计,此人却绝口不提此事,甚至还告知在下,如果依计行事,心宿君会助在下夺得北汉的王位。”
司空北辰派了个什么蠢人?就算要画饼,也不要画得这么大……大豫尚还不够实力直接把北汉攻灭,捧个汉臣夺位,能保证姜高帆坐得稳北汉的王椅?
瀛姝对司空北辰充满了不屑。
可回到宝光殿,一听司空月狐的分析,她竟又觉得司空北辰居然是聪明的。
“那个神秘人,应当是二皇兄派遣。”司空月狐道。
瀛姝:……
“难道左副使怀疑的是太子兄?”
不能称怀疑了,她是相当笃定,闻机都认出了那个司空北辰的爪牙!
“我以为,只有二皇兄的头脑……恩,才至于。”
哈,司空北辰原来是用装蠢的方式误导他人,可不就连司空月狐都被带偏了。
“我们也是今日才得知,姜高帆居然跟我们不谋而合,演了一出大戏,目的是巧取汉中。在二皇兄看来,姜高帆当然不可能舍弃他大尚臣的高位,背汉投豫,不过许以重利,才有可能争取姜高帆与他合作,谋害五弟,嫁祸于我。”
司空月狐的话倒是提醒了瀛姝,在司空北辰看来,姜高帆也只能利用,难以笼络,只不过司空北辰应当明确,姜泰绝对没有议和的诚意,他故意给姜高帆画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大饼,就势必另()
有把握说服姜高帆与之合作。
重生人。
司空北辰一定是点破了他知道姜高帆是重生人的事。
假设姜高帆真的贪图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会怎么想呢?司空皇族也有一个重生人,那北汉攻占益州的计划就更不可能实现,司空氏的重生人,不仅对北汉存在威胁,还知道他也是重生人的把柄,于他而言,也是一个隐患。
姜高帆就会想办法摸清对手是谁,想办法先一步将之铲除。
可要摸清对手的底细,就先要取信对手,行刺南次,对姜高帆就存在益处了。
而且姜高帆还会有意透露,行刺南次者是司空月狐,冷眼旁观谁是获益者,这样一来,司空北辰的目的就达到了。
当然,司空北辰不可能寄望能以如此简单的手段成功铲除司空月狐,司空月狐利用飞鹰部,也不难“察实”密会姜高帆的人,居然画的是那样一个离奇的大饼,于是司空月狐就会锁定司空月乌,司空北辰甚至不用出面,就能将司空月乌置于死地了。
姜高帆没有对南次动手,瀛姝至少相信他确实是真心诚意忠事大豫,哪怕具有私心杂念,但于大豫的社稷并无害处。
“殿下觉得姜高帆的话可信?”瀛姝却问司空月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