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无眉仓的无眉奴,是有很多人不会听说汉话,可安余有幸一直跟着祖父长大,身边还有张崇准这样本就会听说汉话的旧邻。”
“这样说,这两人都不可信?”
“我刚才为会举例瀛姝如何处理墅庄的人事?张崇准对安余是真的饱含同情,他意识到安余可能已经被利用成为耳目,但他不忍心眼睁睁看安余陷入绝境,其实耳目的作用十分有限,只要三兄防范得当,大可不必处死安余,至多不过……三兄带她归去大豫后,放在庄子里做个庄奴婢,她对他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不必干苦力,就能保证衣食无忧。”
三皇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于是也明白了南次真正想说的话。
“我们自满十岁,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可我们还真没如何操心过府邸的人事,我们更没有真正经遇宫廷争斗,左副使的经验比我们丰富许多。”
没有真正经遇宫廷争斗的是三兄,我反正是尝到了莫名其妙冤入囹圄的苦果,我甚至被虐害的时刻,都还在自我怀疑,不敢相信真是我那看上去宽仁温良的太子兄一手主导,使我身陷生不如死的境地。
“五弟,我不是不信任左副使,我其实是不服输。”三皇子颇苦的恼撑着额头:
“我之前认为全天下的女子,大抵也只有我的母妃有在权场一争的实力,因为母妃的()
身后,有长平郑整个家族为后盾,我其实也知道,江东贺的贺九娘被贺氏一族鼓吹为早慧多谋,我不知道贺九娘的本事,但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贺遨的脑子就那样,被他看重的孙女,至多就是贺夫人这样的资质,我从来都不相信,女子不靠家族,具备在权场一争的实力。”
“我不敢保证能够顺利解决现在我们遭遇的困境,我想和五弟商量的是,这个时候,我们或许应该想办法送书回朝,谏言父皇调动禁军,进逼汉中,给予北汉更加实际的威慑。”
“三兄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能说改变主意,我其实一直犹豫不决,我害怕。”三皇子重重搔了几下脖子,很烦躁的把衣领都扯松了些:“我甚至拿不准,我朝是否具有和北汉一战的实力,我更拿不准,如果我们和北汉开战,北赵等国围攻襄阳,襄阳能否守住,我有时候甚至产生了犹疑,我有一个非常阴暗的想法,如果我们将计就计,让殿君的身份被北汉公然否决,是不是对大豫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南次依然还是不大适应倾听他三皇兄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瀛姝不可能赞同这么阴暗的计策。”
三皇子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了,左副使光明正大,左副使冷静沉着,左副使才真正是那
个不打没有准备的战争的人。
“左副使不愿跟我说她的详细计划,就是担心我会露出马脚来,我的确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安余竟然原本就会听说汉话,她一直在装模作样,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要提防她。枉我过去一直……我非但不是左副使的对手,我甚至不是五弟你的对手,我以前,真是太过狂妄了。”
三皇子又把腰一挺:“好了,我还是先读书吧,五弟要和我一起用功不?”
南次:……
他的经史知识已经很扎实了,而且早就醒悟了,读死书死读书的模式是个天真清澈的,恐怕连个县令都难以胜任的模式,他不必再读书,他得努力赶上瀛姝的思维,他有所感觉,有许多事,瀛姝连他都瞒在鼓里。
他并不担心,他们曾经面临过更加紧迫的危险,那时的他十分忧惧,害怕无法阻止司空北辰这个混账临死之前还要拉瀛姝陪葬的恶行,瀛姝当时却无比坚定——我能活下来,绝不会
跟着司空北辰一同下地狱。
她干脆利落封禁乾阳殿,到司空北辰咽气时。
这次,瀛姝也是同样的坚定,她承认早已准备好陪同殿君出使北汉,没有谁逼她涉险,她早预料到了北汉的建交议和,就是针对神元殿君。
可他现在还是很想去宝光殿,想陪在她身边,把瀛姝放进自己的视线里。
为通灵塔失火事件担心的人,当然不仅仅是三皇子。邬还虽然已经做好
了不久后就要从北汉撤离的准备,并将多数事宜都交接给了他的继任,他现在的任务,仅仅只是看顾好白媖和玄媖,可他当然不会真置突袭汉中的计划不顾,默默担忧着不知道北汉王利用焚毁通灵塔,进一步煽动舆论,质疑大豫根本没有建交的诚意这件事,是不是一件节外生枝的变故。
他在北汉已经待了许多年。
他明白通灵塔以及塔内供奉的云灵珠对北汉的臣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邬还完全没有想到江泰居然会为了找到顺理成章扣留神元殿君的借口,竟然会毁掉北汉臣民的信仰,不惜自己给自己降下噩预!
更重要的是,如果北赵朝廷中计,真的相信江泰这么做是为了彻底“销毁”神宗后裔对于一统天下具有“天命所归”的影响,北赵就不会用兵干预,北赵不攻北汉,大豫就难以迅速攻下汉中,北汉的京畿不受战乱波及,神元殿君就无法()
全身而退。
邬还根本不知道,通灵塔起火当天,昆仑神庙外居然死了一个人,更想不到那要去看热闹的玄瑛,就是凶手。
在他看来,白媖和玄媖两个丫头根本就没把通灵塔起火这件大事放在心里。
当然,两个丫头其实除了打听关于大尚臣府邸内的消息,也的确无力改变什么,而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真不能冒险去打听风吹草动。
邬还的东家支速于已经亲率商团前往北齐,支速于
原本就时常来往于汉、齐之间,他倒是认定了通灵塔的事件一闹发,议和建交必定搁浅,豫、汉两国还不知要扯多久的皮,在武都设立榷市的事也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目前还是应该将商事的重点放在义州榷市上,这回支速于回北齐,途中得经过义州,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返回北汉了,支速于这一走,邬还干脆就让白媖、玄媖留在了住处,寻常无事,连商行都不必要再去了。
模竖现在,雇工们都知道邬还认了两个义女,白媖和玄瑛迟早都能脱籍,跟普通的雇工不一样,就算帮手商行里的事务,也全凭邬管事直接安排。
邬管事倒还是日日都守在商行,这天,有个小伙计递进来一张拜帖,有位自称是从北齐来的,某家商行的少东家,提出拜会管事,访客还称,他的父亲与邬管事是旧友。
可邬还对那间商行却毫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