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不用说了,委屈的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但不敢滴出来,只好退后一步,站在了婢女应该站着的位置。
贺朝夕心中欢喜,目光越发明亮。
王青娥心中一惊,自然不解四皇子为何当众给田氏难堪,甚至还讥讽她行事荒唐,只用一双眼睛去瞪荧松。
荧松心里也绷紧了,担心她有意隐瞒之事露了馅。
二皇子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了,哈哈笑道:“九弟妇,你的确不该只给田娘子送邀帖,今日毕竟不是你们女眷聚会,你这么请人,太容易引发误解了。不过四弟,你也不必太介怀,镇原王你还不知道么?不失为个谦谦君子,总不至于唐突佳人,四弟快请上座吧。”
司空月狐转头看了田氏一眼,蹙起眉头:“你冒犯了江()
东贺的女公子,不思道罪,竟还泫然欲泣?看来你的确不适合参加今日这场宴会,镇原王可是北汉的使臣,礼仪上稍有疏失,都有损大豫的国体,你先回心宿府吧,想来,王少君也不至于强留你。”
王青娥倒吸了口凉气。
是她大意了,忘了田氏再是如何受宠,如今却仍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心宿君现在可还没有娶妃呢,去年的时候被梁氏当众毁婚已经大失了颜面,今天因为误解她唤田氏来是为了利用田氏取悦镇原王,不得已才跟来,可要是今天的事张扬开去,世人皆知心宿君身边已有宠妾,甚至带着宠妾出席款待外使的酒宴,又有哪家望族愿意将闺秀许嫁?
王青娥连忙赔礼:“是我失礼了,还望四殿下宽宥。”
亲自把田氏送了出去,当然又是一番安慰:“娘子可别埋怨四殿下,是我行事不周道,害得娘子落了责备,四殿下并不是真怪罪娘子……娘子听我说……”
王青娥自以为是地剖析透彻了心宿君的心理,大抵是先说服了自己,说服别人就不是难题,总之惶惑不安的田氏的确听信了王青娥的剖析,居然自己也展开了剖析:“其实殿下今日陪我出门的时候,并未露出半分勉强,到了金谷园才大发雷霆,看来的确不是埋怨我,而是恼怒少君行事不够周道,有意当着二殿下的面,告诫少君你。”
王青娥:……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田氏竟还念念不忘贺朝夕:“那位真是江东贺的女公子?”
“不仅是,而且还是很得贺郡公看重的嫡孙女呢,贺夫人是九娘的亲姑母,那位啊,今后多半就是大豫的皇后殿下,娘子今日确也不该冒犯那位。”
把这话说出来后,王青娥才觉心里恢复了几分痛快。
不料却听田氏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她,所谓的大家闺秀,不如我远矣。”
这话可就让王青娥听不懂了。
田氏顿时又醒悟过来,唯有重生的人才知道贺九娘根本当不成皇后,二皇子一败涂地后,她虽然也入宫了,却是成了太子的妃嫔!这些名门闺秀,根本不存真情挚意,眼里只有荣华富贵,枉有个尊贵的出身,心性却不如风尘女子。
“我是被气糊涂了,刚才那话,少君可莫当真。”田氏又找补了一句。
王青娥心里觉得蹊跷,正要追问,一转眼,却看见金谷园的大门外,一行车马又至,而从车上下来的人……王瀛姝今日怎么回来?!!!
宿敌当前,王青娥立即“抛弃”了田氏,虽然她随即也看见了瀛姝不是单枪匹马,身边还伫着个鬼宿君,可王青娥现在把太子当看成了将死之人,根本不惧鬼宿君,铿锵几步上前,怒目圆瞪。
“今日外子设宴,款待外使,可没有邀请闲客!”
瀛姝才刚落地站稳,先看见盛装打扮的田氏不知为何被她家四姐送了出来,却没有看见心宿君,还来不及判断金谷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就直接吃了个“下马威”,而看上去多少有些沮丧,似乎还哭了一场的田氏此时也站在大门前,兴致勃勃看笑话,她比看客还要先笑。
先不说话,交给南次发挥。
“裴瑜呢?”南次挑着眉:“孤倒有话想问裴瑜,镇原王是外使,不明仪程,裴瑜难道也不知道仪程律令?他请的可是使臣,按律得先向太平馆卫部报备,孤领旨负责使臣安危,为何没有接到裴瑜的报备?!”
王青娥被镇住了。
瀛姝才温言细语地回应:“外使入宴之前,五殿下必须先勘查清楚金谷园里有无安全隐患,而我嘛,应该也不需要裴九郎的邀帖,我是奉圣令,事发突然,陛下担心裴九郎别有企图,着我前来监查,如果今日太平无事也就罢了,若是生事……连()
江东贺可都要被问责的。”
田氏灰溜溜地上了衣车,对方来头太大,王少君定是挡不住的,也自然没有什么乐子好瞧,不过……原来中女史竟然是跟着五皇子来的,这就好了,殿下见到他们,也就明白了中女史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着实比风尘女子还要卑劣,她们根本没有真情,自然更不会珍惜他人的真情,世上除我之外,无人真心愿意和殿下同生共死、偕手白头。
车轮轧轧,田氏靠着衣车一边的凭栏,取下发上的一支连枝百合钗,把玩着,出了神,许久之前,她就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女子,出身比她高贵,可蛇蝎心肠的女子,那时,她是婢女,女子却是心宿妃。
“你恨我,不是因为我出身贫贱,而是因为你虽然出身高贵,却不能独占殿下的心,王妃,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爱慕的不是殿下,是你自己,殿下一直看在眼里,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殿下只会用真情回馈真情。”
你们,一个比一个虚伪。
只有我,只有我,我才是真正有资格和殿下长相厮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