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说出这番话来,皇后指向六皇子的手臂颓然泄力,重重落下来。
毒医?
瀛姝脑子里掠过一道疑惑。
“何为毒医?”司空通问。
“陛下,关于毒医,臣也有所耳闻。”顾耿禀道:“据说百越国时,就存在以毒为医的秘()
术,百越国的国君当年患重症,就是靠一个奇人用剧毒竟然治愈了绝症,百越国民于是十分尊崇毒医,百越国境内因此也生出不少毒药的派系,他们靠炼毒治疾,原本倒也不曾为恶。
可后来,百越国灭,当时汉廷征伐百越时不少将士都死于毒术,因此汉主下令剿杀毒医,绝不宽饶,毒医不少派系都遭到了清剿,有幸存者,也只好隐姓埋名。
可炼毒之术还是在民间流传下来,成为了一伙亡命之徒,或十人八人,甚至有多达四、五十人的门派,他们当然都不敢自称毒医了,而是以游医自居,他们会先投毒,让百姓们误以为是患疫病,因为惧怕被隔绝,不敢惊动官衙,于是这些毒医就‘适时"出现,治好‘患者",当然也要收取诊金,可他们一般不敢在大州大城作恶,多选择荒僻的郊野,其实靠着这样的方式也难长期维持,于是不少毒医流派都自动瓦解了。”
“毒医的确已经不多了,他们其实也不敢过多为恶,比如妾认识的那几人,洛阳未曾失陷前,他们都是居于深山中,虽然会炼毒之术,但从不敢为恶,他们表面上是猎户,炼毒多是为了自保,可他们时运不济,因为收养了个孤儿,教会了孤儿炼毒之术,那孤儿天资聪颖,十三岁时,便炼出了不少连他们都无法炼出的奇毒。
那孤儿不甘心一直生活在深山,出外闯荡,靠售予富贵之家奇毒为生,后来闯出大祸来,他们只好再次流亡,流亡途中,无奈之下,才想重操旧业,刚行动,就被妾当时寄靠的人家觉察了,他们哀求户主网开一面,户主对他们也心存同情,念及他们并未伤害人命,且有悔改之意,不仅没将他们扭送官衙,还给予了照济。
洛阳失陷,他们再次逃亡,也是想着既然陛下已经在建康称帝,或许到了建康后能取得新的身籍,争得安居乐业的机会,可这并不容易。那时连建康宫都没完全落成,陛下还暂住于桐华宫,有一回陛下下令施粥,当时皇后殿下已经不宜抛头露面了,三位夫人又还没有入宫,陛下便令妾往栖玄寺主持施粥,以显皇家对遗民之恩荣。
他们认出了妾,妾当时也想着,皇后殿下应该不吝接济这几人,可他们献了销魂散给皇后,更不适宜留在建康了,如今他们的去向,皇后应该也不清楚。”
虞皇后没有再吭声。
“皇后,你手中可还有销魂散?”司空通问。
瀛姝注视着皇后。
“还有……少许。”
司空通冷哼一声。
皇后这是认罪了。
“疏声阁事件,刘氏乃罪魁祸首,不过皇后你做为后宫之主,竟然用此奇剧之毒害杀妃嫔!朕若不加以惩处,日后还如何维系后宫的法统?”
“陛下,只有妾用毒……”
“顾卿,朕要为太子求情。”司空通没有理会皇后,打断了她的诡辩:“太子是受到了设计,身中迷毒,丧失意识,犯下大错,虽然不该隐瞒,可太子当时只以为是酒后乱性,这不能成为求赦的借口,他心存忧惧,不敢说实话,倒也是人之常情,殷才人非太子所害,潘持等等也非太子灭口,太子是受到皇后误导,才以为毒害殷才人、潘持等另有其人,他虽有错,可究其原因,皇后有罪,朕也有责任。
今日之事,不能算是公审,朕也不能将此家丑之祸公审大白于天下,殷才人为皇后毒杀定案,之于皇后因何毒害殷才人,无非是犯了妒恶之条,顾卿,这样的事,今后绝对不能再纵容,但这回,还望顾卿能够体谅。”
顾耿连忙举揖:“臣遵旨。”
太子的确是先被刘庶人设计,如果就因这一桩过错就被废位,储位空悬,势必又会引发更大的乱争,不利于社稷安稳,顾耿当然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
太子,你听好了,律法有定,罪人年十五以下,罪高三减,罪卑一减,当年你虽年满十五,不过所犯并非极恶之罪,乃瞒罪而已,你是储君,依律可得减免,不过你储君的殊例,已经用了。”
司空北辰只是叩首,不发一声。
他听得很明白,这回他没有受到惩处,并不代表父皇还会一再纵容,如果他再被查实罪柄,就不会再享恩赦的资格。
“皇后,珝儿之事,是我亏欠你,也亏欠了他,你的罪错,朕理当替你分担。你去慈恩宫吧,为珝儿祈福,也为天下祈福,以赎你的罪孽,从此,你自号玄诚元君,不过你放心,待朕百年之后,你仍然会以皇后之尊与朕合葬。”
显阳殿里,从此再无虞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