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殿君笑了:“女公子倒是直率人,若你与阿姝要好,更易和我亲近,女公子必知道这一缘故,却如实相告,并没有利用阿姝的名义。”
“实不相瞒,臣女的确有意和殿君亲近。”
“为何呢?”
于娜庄没有回答。
轩殿君偏着头想了想,竟有几分了悟:“你不答,是不想说谎,可如果说真话,你又不敢。”
宫里宫外的人,有许多其实与她都是话不投机,她也不懂得怎么和那些人交道,知道自己是显得迂腐古板的,而两人之间若真能建立友交,务必是得谈得拢,相互了解彼此尊重,于小娘子和她是陌生人,就算口说心生仰慕()
的话,也无非是为示好,倒是这样直来直去,至少不曾轻视她,也略知她的脾性吧。
可轩殿君的确不知道该和于娜庄聊些什么,突然想到瀛姝曾经提起过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卢三娘,就道:“我其实也甚好奇,如女公子这样的世家女儿,都是怎么往来结交的?我听阿姝提起过,她过去和卢三娘也不多见,然而在去年的曲水会上相会,竟觉十分投缘,上元节一过,紧接着就是太子大婚之礼,我还寻思着,日后我也便有不少机会和太子妃来往了,只是我真不谙交际之道,女公子今日听我说的这些话,应当也会觉得无所适从吧。”
于娜庄心里的确觉得有些诧异。
她之前听说的是神元殿君和卢三娘间有些过节,殿君甚至暗暗妒嫉卢三娘夺了太子妃之位,可轩殿君今日竟主动提起太子的大婚之礼,并不像耿耿于怀,倒更似无话找话,传言应是不可信的。
“其实知己好友间,并不需要交际之道维系,殿君性情坦率,跟那些总是隐瞒心思的人,自然话不投机。”
“女公子可知道太子妃是何性情?”
“臣女非嫡出,即便与家中亲长出席宴集,也多是在长辈身边侍应,不过对太子妃的才情倒是十分佩服的。”
“才情。”神元殿君品度这两字,笑了:“阿姝是大忙人,我总不好意思叨扰她,倒是日后,或许可以向太子妃请教诗赋之艺,对了,未知女公子可会骑马?”
殿君的话题也未免太跳跃了。
“臣女的生母出身自行伍门户,倒是精谙骑术,臣女也会骑马。”
“那就好,今日天晴,我本也想着活动活动筋骨,且我早有心思学习骑马,女公子若肯教我,于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华林苑中本就有跑马场,只是神元殿的宫人都不会骑马,神元殿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骑师,她知道瀛姝是会骑马的,但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瀛姝是个大忙人,鲜少有空闲,殿君便一直没向瀛姝张口,现在有了现成的骑师,虽然是刚接触,且殿君还知道于娜庄应是被郑夫人指使特意冲她示好的,不过她既不反感,倒很乐意帮于娜庄一个小忙。
结果这日傍晚,就连谢夫人都听说了神元殿君和于娜庄极其投缘的稀罕事。
耳报神是乔嫔。
“于家那女郎入宫时,妾其实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回郑贵人眼光竟这样准,殿君入宫,经遇了郑莲子那场事故,妾只道殿君再不敢轻信他人了,谁知道,于氏女去了一趟神元殿,竟立即取悦了殿君。”
谢夫人猜得到乔嫔的用意,却仍问她:“你觉得于氏女有何意图?”
“十余日后,就是储君大婚之典,接下来陛下应当就要考虑二、三两位皇子的婚事了,郑贵人弃了于氏嫡女,而让庶女入宫,当然是要为三皇子争取神元殿君为正妃的,若是连殿君有意三皇子……长平郑也许就会东山复起了。”
“长平郑又未灭族,谈何东山复起?且神元殿君虽身份尊贵,可任是再尊贵的身份,卷入储位之争也是不自量力的,储争,说白了是几大权阀之间的争夺,神元殿君毕竟没有家族作为凭靠,与其去关注殿君是否和于氏女交近,我倒更在意另一件事,太子大婚在即,但他却去了罪役所,提审了潘持。”
潘持这个人名,现在对乔嫔而言就像一块实心的铁砣,悬在她的嗓子眼,随时都可能砸进她的脏腑。
谢夫人装作不察乔嫔眼睛里晃过的惊惶,摇头道:“贺氏如此维护潘持尽管可疑,但这是贺氏、郑氏之间的拼争,太子为何搅和进去?对于太子而言,顺顺利利完成大婚之礼,牢牢靠靠地争得范阳卢这门权阀相助更重要吧。潘持刑杖也已经挨了,罪役所也已经进了,太子为何还要追究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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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陛下仍然还想究察此案,授命太子彻察,而这件事案,也只可能和贺氏相关,陛下难不成是想让太子和二皇子直接对抗?陛下可是一直杜防着手足阋墙的,这件事还真是怪异。”
“夫人若觉怪异,不如召五娘前来一问?”乔嫔赶忙建议,谢夫人只是觉得怪异,但她可担心着潘持受不住压力把她招供出来,牵连出江嫔的旧案。
石嫔杀女,陛下可以宽宥,那是因为五公主本来就已经药石无医,石嫔仅只是亲手结束五公主再受病痛折磨,石嫔不敢承认曾替她做伪证一事,可如果潘持供出曾将亲眼目睹二皇子与殷才人有私之事密告于她,太子急于坐实二皇子的罪名,必会紧咬不放,到时候贺妃未必不会供出和她之间的密谋,如果让陛下知道真相……
乔嫔冷汗直冒。
谢夫人又怎会被乔嫔利用?斜了她一眼:“帝休是中女史,怎能将御殿之事泄密?我当然也不会做出这等事体,既让帝休为难,还给自己招祸。我只是觉得怪异罢了,倒没必要非要弄清楚其中的名堂,再说了,太子如果要向二皇子发难,这事迟早是要爆发的,我就等着看这场风波。”